每个人都有寄托思念的地方,不论那思念是悲伤的,还是愉快的。
流萤带着忘渊上了回程的列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不久迎来了无数的目光。人们都觉得日本人是冷漠的,可不适用于这趟列车。
她觉得不该再吸引别人的注意,“小渊,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等我,还是要跟我一起?”
“我在这里等。”
“好。”流萤点了点头,站起来,走进卫生间。
她打开水龙冲了冲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她皱了眉头。然后手捧一洼清水,洗了起来。洗完后,照着镜子看了看,脸有些微肿,嘴角破了,额头的上比较严重,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再看看手上的,有点惨,血肉模糊且外翻。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胡乱缠了一顿。她现在很庆幸自己以前跟着父亲学过一些擒拿格斗,现在才可以有恃无恐。
她回到座位上,看到忘渊正趴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漂亮的黑眼珠里说不出的悲凉。看见流萤回来了,强打笑容。
流萤坐下,将他搂在怀里,吻着他的头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姐姐,你有好好包扎吗?还在流血。”小孩子的声音闷闷的。
“啊,啊,没关系,不疼。”
“小姐,你的手不要紧吗?还在流血啊!”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的手说。
流萤正要开口,却被一个突然站起来的身影打断了,“夫人,这位小姐的手必须要处理,我们能换一下位置吗?”
“您是医生吗?”
“是的!”
“太好了!”女人像放下了一颗心。
“谢谢您的关心。”流萤朝女人点了点头,“不。。。。”
她想回绝,可英俊的男子已经坐在她的旁边,将她的右手拽了过去。
她有些失笑,怎么多管闲事的人这么多。
“你要不想让你的弟弟担心,就不要拒绝。”男人冷冰冰的说着,扯下了被血湿透的手帕。
“呐,孩子,你怎么把手弄成这样了。你父母呢?”女人皱着眉头有些不忍看。
流萤看出这位女士是真心的,微微笑了一下,“我是不小。。。。。”
“是因为我。。。。。因为要救我。”
“小渊!”流萤转了身,苦笑着,这孩子怎么是个死脑筋,又哭上了。
“啊,是嘛!”女人也听出里面有什么内情,便没有深入地问下去,“你们姐弟的感情真好。”
“别动!”年轻英俊的医生皱着眉头,“你的伤口要缝合。”
听到缝合两个字,流萤看了看他的脸,他手里的动作告诉自己,这个变态不把她这些伤收拾好不罢休。
“呐,我下了车会去医院。不麻烦您了!”
“你也会怕疼?”
流萤嘴角抽了,这人嘴怎么这么毒?她又不是死人,怎么会不疼!
“这位先生。。。。。”
“皆川纯弥”
流萤对自报家门的人从来没有好感,就像那个gay医。
“皆川医生,按规定医务人员好像不能随便将麻醉剂带出医院的哦?”
“我没有说我带过。”皆川瞥了一眼她,好像她在说废话。
“那你就这么给我缝?”
“知道疼,就要爱惜自己。”
流萤冷笑一声,“皆川医生一定没有想要保护的人。”
皆川不满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两人互相瞪视。
“你对我很不满?”
“嗯,讨厌。”流萤也不客气。
皆川嗤笑,这丫头可真直接,好歹现在是他在帮她,但是之后,就只听闻流萤抽吸和咬牙的声音。
当皆川在流萤的嘴角贴上最后一块创口贴,嘱咐道,“下车去医院打针破伤风。”
“谢谢!”她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刚才的缝合让她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皆川用眼角瞥着身旁的流萤,心里很是赞许,不愧是小悟拜托的人啊。
“姐姐,吹吹就不疼了。”忘渊执起那只右手,小心翼翼的吹着气。
流萤好不容易笑了笑,“不疼。小渊,要不要睡一会儿?”
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腿。
黑色的小脑袋一点,顺从的躺了下来,流萤用被缠满白色绷带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忘渊的脸颊,神情有些难过。等到忘渊的呼吸均匀了,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这次没能好好保护你。”
车厢又恢复了沉寂。
皆川此时也不语,不想去打扰女孩儿的沉思,掏出一本美展的画册看起来。
“啊~~医生也去看了这场画展吗?”旁边的女士一脸兴奋。
皆川出于礼貌回应了,“是的。”
“很不错的画展呢。”
“是的。”
“啊啦,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皆川医生跟我儿子一样无趣呢。”女人好笑的看着皆川。
就连旁边的流萤都有些忍不要笑,“你跟我印象中的一个人很像呢。冷冰冰的、爱管闲事、不善言辞、老气横秋、负责地让人头疼,只有那张脸长得好看罢了。”
“啊啦!怎么跟我儿子这么像!嗬嗬嗬~~~”女人又笑了起来。
皆川嘴角一抽,这丫头分明在骂他。
“医生,有没有看上的作品?”
皆川想了一会儿,“有,可惜是非卖品。”
“哦?哪一幅?”
“编号36的作品。”
“啊啦,真巧,我也是因为这幅作品特地跑到京都来的。”
流萤将头转向一边,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第一眼看这幅作品的时候,因为画的是红色的曼珠沙华,总觉得不吉利,刚想走吧,却意外的发现每一朵花都画的很妖艳,那一片红色的花海每一朵花好像都有生命力似的。”
“技巧一般,但是整幅画的亮点在它的寓意上。这大概也是评委会会选中这幅画的原因。”皆川点了点,以示赞同。
“啊,一种很悲伤的感觉呢。”女人接着说,“这幅画的作者也是新出来的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
画册很大,很重,皆川将它放置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思绪沉入在了这幅题属《空》的画中,一条悠长的河水隔着两岸,河的一端是寸草不生的黄土,而另一端确是长满了妖冶万分的血红色彼岸花,和绿色的枝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花海之中,却突兀的站着一位穿着黑纱的女人的背影,这里的天空的不再是蓝色的,而是死灰色的,整幅画充满了死亡的意味,你却指不出哪里不带着生机。河水是湍流的,花是怒放的,而天空虽是压抑的,却还是渗出了一丝阳光普照下来。
皆川很喜欢这幅画,一度想买下来,却被告知作者olivia只参展,他也不能强人所难。
皆川没由来的想听听这个小女孩儿的意见,所以开口了。
“你觉得呢。这幅画表达的是什么。”
就连女人也开始留心。
流萤缓慢的移眼,将画册挪移到自己面前,眼神和手皆在画册上留连,“来自黄泉的思念。”
皆川皱了眉头,“何解?”
“这是三途河,黄泉之水,隔着彼和岸,隔了生与死。岸上开满了凄凉的彼岸花,这种花,花死才见叶,叶死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可是,偏偏又缘尽情不散的非要厮守,永世都要活在无尽的思念之中。。。。。”
“这个女子呢?思念她的爱情吗?”女人插了话。
“大概是爱情,也可能是亲情,她太执著,也许是她忘记喝三途河的水了。也许,她只是个可悲的女人而已,一直带着前世的记忆,可悲的活在世上。”
皆川看向她那双虚无缥缈眼眸,暗自揣测,她跟作者什么关系。
“花开彼岸本无岸
魂落忘川犹在川
醉里不知烟波浩
梦中依稀灯火寒
花叶千年不相见
缘尽缘生舞翩迁
花不解语花颔首
佛渡我心佛空叹。”
流萤读着画上的那首中文诗,“都叹一场空,可谁又能真正的放开。终究是执念。”
“你还会中文?”
“会。母亲是中国人。”流萤轻轻的将忘渊安置好,逃似的离开了这压抑的气氛。
忘渊在流萤走后便醒了,“叔叔,我姐姐呢?”
“啊,大概去洗手间了。”
“哦。谢谢叔叔刚才帮姐姐治伤。”
皆川有些讶异,这孩子意外的懂事。
“不客气。”
“嗯?这不是姐姐的画吗?”忘渊没有想到他的一句话,在几个人的心里卷起轩然大波。
“你看清楚了?”
“嗯!我在姐姐的画室见过啊!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花,姐姐画得很漂亮。”
“你姐姐叫什么?”女人问道。
“流萤,楚流萤。”忘渊看着一脸惊讶的男人和女人,警觉,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流萤此时回来了,坐定,“醒了?”
“嗯。”他低着头。
“怎么了?”
“你是olivia?”皆川凝视着他眼前这个身材矮小,且单薄的孩子。
流萤叹了口气,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眼神飘向坐在最里面低着头时不时地不安的抬眼瞄一眼她的小家伙。“不是。他看到的是我临摹的。你们误会了。”流萤铿锵有力的否定道,撒谎,也是她拿手的。
“姐姐~~”
“啊,啊,不怪你。”
“姐姐,我想听你唱歌。”
“啊。”流萤有些为难,她很少在别人面前唱。
只是楚忘渊太过喜欢她的歌喉,所以才会这么任性一回,“姐姐~~”
“好好!”流萤将他抱起放在腿上,那张白皙的小脸有些羞赧的红了,一下子钻进她的怀里。
“.......you raiseup,i can standmountains
you raiseup,walkstormy seas
istrong, when ion your shoulders
you raiseup…more than i can be........”
干净,悠扬的女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很多人都忍不住用手机录下了这个声音,也有很多人沉迷在了这个声音之中不能自拔。
当列车终于到了终点,那个曾与流萤有一背之面的青年在各个车厢搜寻着那个声音,可惜,他又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错过她的人。
漂亮的少年,在车站的出口没有犹豫的拨通的一记电话,“莲二,是我,幸村。”
“幸村你现在应该到东京了吧?看完画展应该心情比较好,要不要先听我说一件事情?”
“好。”
“贞治前段时间告诉我个消息。”
“哦?”
“泷泽凉月回来了。人在青学。”
漂亮的少年,便是立海大高中部幸村精市。
“喂!喂!幸村?”
“我在。这事你还告诉谁了?”
“只有真田一个人。”
“嗯,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去过青学了。幸村。。。。。”
“嗯。”
“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泷泽凉月了。”
“我知道了。回去再说。”幸村挂上了电话,“一年了,这事应该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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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是我。”
“啊,回来了?小朋友呢?”
“安全到达。只是受了些伤。”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梅田低沉愤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她自己打架。”
“打架?那丫头打架?”口气明显带着不可置信。
“嗯。估计她不会去医院,明天准备一针破伤风和一些消炎药吧。”
“那么严重?”
“我在她手上缝了十五针。”
“连麻药都没上?”
“一声都没哼。楚流萤,绝对不简单的孩子。”
“啊。”
“你知道她会画画吗?”
“知道。她参加的就是美术社。”
“那你看过她的作品吗?”
“没有,她只交过一幅作品。”
“那下个月的作品给我吧。当作报酬。”
“有阴谋!说!”
“我怀疑她是最近的一位新生代画家。我一会把图片给你传过去。”
“好!”
两人通话结束后,梅田看着手机里的那张画作,悠悠的说,“流,你到底还隐瞒多少呢?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又能逃避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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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不好!”
“姐姐,那个医生叔叔说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小管家婆,别担心,你姐姐我没那么脆弱。”流萤笑着揉忘渊的头发。
两个人暂时不想乘公车,牵手压着马路,一路上,两人路过了好几家蛋糕店,小家伙的眼睛也不知道瞥了多少次。
流萤也察觉到了,停下脚步,“忘渊,想吃吗?”
“不是。。。。。”忘渊低了低头。
“忘渊?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嗯,我只是觉得很好看。”小家伙抬起头,看着橱窗。
“你以前没吃过?”
“嗯。。。。没有。”
流萤惊讶了,鼻头一酸,可想而知,这孩子以前生活的有多苦。
“那为什么一直都不跟我说?”
忘渊低垂着头,“姐姐每天工作到那么晚,都是为了养我,我不能再增加姐姐的负担了。而且,每天都有好吃的了,以前想都不敢想。”
流萤听完这话,眼泪唰得流下来了,哽咽得说不出话。忘渊被眼泪吓的惊慌失措,忙伸出小手,给流萤擦起来,“姐姐,别哭。我不想吃蛋糕。一点都不想。”
流萤闭上眼紧紧搂住那个弱小的身躯,“姐姐会赚很多钱,一点也不辛苦。小傻瓜!”
姐弟俩在人流攒动的街道上紧紧相拥,有些人驻足不解的看着,而这些人中包括了流萤认为是麻烦的人物。比如,冰帝学院的几位。
“呐,迹部应该不是我看花了眼吧?”忍足侑士推着眼睛注视着街对角的两个人。
迹部景吾眉头皱起,眯着眼睛,不屑的说,“哼,那种女人不用管她。”
显然,迹部一碰上泷泽凉月,根本也不讲什么家教了,直接无视。
“以防万一,我还是去调查一下的好。”忍足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种人,本大爷还不把她放在眼里!”说着,转身就走。
故事们的主角,就此一一登台。只是流萤还未察觉到,她的命运将和这些人紧密地扭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