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岩默不作声, 显然是还在意那天拿剑捅了他的事情, 白启只好闭嘴。这会儿他说什么都没用,谁让温岩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是较真、死心眼儿又拧巴的人?这一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遇到了温岩的他再清楚不过。
再说温岩这种过于认真的地方他也喜欢。
“阿岩姐,帮我上药好不好?我自己涂不到后背。”
与其让温岩沉浸在她的过错中, 不如让温岩做点什么事情“赔罪”,好抒发她心中的罪恶感。白启想自己真没白做过前世的那些梦, 起码他这会儿能理解温岩的感受,并且知道如何应对她的这些感受。
果不其然, 温岩答应了白启。她让白启伏在沙发上。
白启听话地抱着厚实的垫子伏了下去, 只是上沙发前他先脱掉了工字背心,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沙滩裤。没办法,他被晒伤的地方可不仅仅是一张用来吃饭脸, 他的后颈、肩头乃至后背都有晒脱皮的地方, 许多地方不脱衣服没法上药。
沙滩裤系在白启的腰下,堪堪遮住臀~沟却遮不住性~感的马甲线。薄薄的肌肉在青年的身上呈现出匀称的流线型, t恤形状的晒痕莫名煽情。
“阿岩姐?”
见温岩迟迟不动, 白启从垫子上仰起脑袋,顺便用手掌扒拉了一下自己在垫子上搓~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在这种和平的世界里,脸好真是一种可怕的天赋,要是再有不错的身材就更容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恰好,白启两眼都占了。
温岩默默地想着, 问白启:“棉签呢?”
“没有。再说阿岩姐,没人擦芦荟凝胶还用棉签的吧?直接用手就可以了。”
芦荟凝胶是用来治疗烫伤、烧伤和晒伤的。小面积的烫伤也就算了,白启这可是大面积的晒伤。要用棉签涂, 他这么大一号人还不知道得慢工出细活地涂到猴年马月。直接上手就快多了。
温岩又顿了一顿。
她不太想摸白启的身体,或者说她本能地抗拒和异性有身体上的接触。
可是她已经答应了白启,白启晒伤的背又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她无论是站着还是蹲下都不好给白启涂药,只能在白启腰侧的沙发上坐下,挤了芦荟凝胶从白启的后颈上开始涂。
黑白分明的晒痕因为涂了凝胶而变得亮晶晶的,翻起的脱皮看起来也没那么恐怖了。白启没被晒脱皮的肌肤很腻很软,那种触感刺激着温岩的手指,让温岩的手指也发热起来。像是要把这种温度抚平,温岩又挤了很多的凝胶在手上,这才把冰凉的凝胶抹在白启的肩头。
白启的肩头被晒得黑红黑红的,冰凉的凝胶刚一抹上去,白启就感到了疼。他轻轻呻~吟一声,因为脸埋在垫子里而声音朦胧。他的身体也在温岩的掌下微微抖动,不知是疼的还是凉的。
“疼吗?”
如果白启太疼,温岩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建议他去医院皮肤科看一下大夫比较好。她那恢复不易的魔力已经被消耗殆尽,好在余雷已经成了人畜无害的白痴,今后应该再不会出来害人了。
把脸埋在垫子里的白启只是疯狂摇头,半天才支吾出一声闷闷的:“不疼……”
他这哪里是疼得发抖?分明是爽得发颤。
又红又痛的肩头一下子被冰冰的凉意所覆盖,这本身就很舒服,再感觉到温岩那有一搭没一搭的碰触,他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要不是残存的理性让白启闭嘴,他敢肯定自己会叫出酱酱酿酿不堪入耳的声音。所以他只能像溺水的人抱紧最后一根浮木,拼命地揪着垫子把脸埋进垫子里,一幅恨不得把自己闷死的架势。
人可真是奇怪。同样是敷药一件事,cindy来做时白启只觉得犯困,被cindy弄疼了也只会炸毛。温岩来敷药,白启全身的感觉神经就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温岩的每一次涂抹都像是急人的抚触,每次都在正让人舒服的时候撤走,每次又都不轻不重,让人隔靴搔~痒般难受。
“真的不疼?”
白启的肩头抖个不停,温岩只当他这是在强忍着疼痛充男子汉。
“不疼、真的不疼。阿岩姐,你用力一些。”
求求你了。
白启差点儿要哭出来。稍微有些疼还好,疼了他还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治疗。不疼反倒痒得他难受,痒得他整个人骨头里都有什么兽性的声音在咆哮。
“……好。”
温岩当白启是在说反话,可她还是应下了。如果疼痛能逼得白启去看医生,不耽误他的治疗,那也是好事一桩。于是她下手果然重了不少,这用力一抹,白启果然疼得又是肩头乱抖。
白启从来不知道疼还能让人这么爽。这一疼他就清醒了,那些差点儿被勾出骨子的欲念也被压了回去。瘫在沙发上给温岩涂背,习惯了疼痛之后白启竟是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说起来……从海岛回来他就没怎么闭过眼睛,因为想着马上就能见着阿岩姐了,心里念头一多,身体虽累,可精神亢奋依旧,根本没法平复。
困倦地眨巴眨巴着眼睛,白启不一会儿呼吸均匀地沉入了梦乡。温岩早就听见了他的呵欠,手上的动作也是越来越轻。等听见白启均匀的呼吸声。她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白启应该是经常会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因为客厅的沙发上不仅扔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靠垫,还摆着一床毯子。温岩拿了毯子过来给白启盖上,自己轻手轻脚地出了白启居住的公寓。
白启的梦中又下起了雪,那冰冷的雪花飘落下来,化成水从骑士的眼下的皮肤上滑落下来。
这是他与爱瑞斯一起行军的第几个月了?王都的支援物资迟迟不到,各个领的贵族们也依旧自顾自地扫着门前雪、不问外界事,丝毫没有要支援圣女配下的圣骑军的意思。
战线胶着,时间的流逝在前线这种地方开始变得没有意义起来。而寒冬已至,城宕中物资匮乏,粮食紧缺。因为前方战乱而流离失所、四处逃逸的难民们承蒙圣女的慈悲被安置进在宕中,男人们只要是能拿起剑的不论长幼都已经充了军,然而即使如此,女人们和过于年幼的孩子们还是忍饥挨饿,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过于虚弱的病人们、伤者们与老人们已经自请出城“寻求援军”去了。但大家都知道援军不会来,因为没有病人、伤者和老人能够穿过满是魔兽与魔族的战线,到达其他安然无恙的城宕。即便到达了,那些城宕的主人们也不会白白损失浪费自己的战力与人口,去帮助一对少年少女所率领的军队。
魔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带着魔兽攻过来。碳已经尽数烧完,每天都在拆卸木器以御寒的城宕里充斥着凄凉与悲怆的气氛。女人们啜泣的声音和男人们叹息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就像某种诅咒的絮语。
“圣女大人回来了!!”
突然之间,城宕上的守城兵们骚~动了起来。无数人影慌张而匆忙地动作了起来,开城门的开城门,撤机关的撤机关。站在城头上的白骑士莱恩哈特也看清了那被人高举着,在飘摇的风雪中也直直伫立着的蓝色旗帜。
厚厚的云层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圣手撕开,铅灰色的大地上有阳光成束地洒落下来。进了城的圣女爱瑞斯站立于马上,手上高高地举着白之国的旗帜。她的白袍与银铠反射着阳光,纵然她的面容与长发、乃至斗篷与铁靴上都溅满了发黑的鲜血,她依然昂然傲立,犹如圣洁的白百合一般立于自己的部队之前。
“这一战是我等的胜利!我等已击退魔族第二军团!”
圣女迎着跑出城外的士兵们与平民们的视线,只一抬手身后的圣骑士们便纷纷解下悬挂在马上的各色~魔物尸体,把那些骇人的魔物丢在了人前。
人们被奇形怪状的魔物吓得瑟瑟发抖,士兵们里也有人脸色苍白甚至是腿软坐倒。所有人愕然地望向年少的圣女,却只见圣女昂着头颅。
“没有粮食,我等便食尽魔物!没有物资,我等便以魔族为物资!”
“我以圣女之名起誓,我圣骑军永不退缩!!”
“““我圣骑军永不退缩!!!”””
“““我圣骑军永不退缩!!!”””
“““我圣骑军永不退缩!!!”””
无数个声音形成统一的节奏,圣女身后的圣骑军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声浪。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城宕不日就会被魔族攻破,所有人类无一例外地将被魔兽啃食殆尽的初雪之日里,被爱瑞斯命令留下守城~的白骑士莱恩哈特见证了圣女真正被她的人民加冕的那一个瞬间。
当所有人都跪倒在圣女面前的时候,他也单膝跪下,向着他的圣女行礼。
然后他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