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皮糙肉厚,身上看不出什么伤痕,倒是邵显腰上的痕迹,相当让人心揪。
校医叹口气,拿棉签蘸了些药,均匀涂抹上去,语重心长道:“你看这伤得多疼?能不打架还是尽量不要打架的好。”
邵显点点头,“谢谢医生。”
他看一眼王哲,王哲顿时瑟缩一下。
冲动之后就是恐惧,王哲明白自己伤了邵显之后会是什么后果,父母混合双打是小事,要是邵家找王家麻烦,他以后就没有零花钱,也住不了大房子了。
这是他爸妈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的。只要招惹了邵家,他们王家就不会好过。
他越想越怕,到最后竟然呜咽哭了起来。
陈柏洲长得好看,默默掉眼泪让人心疼,可王哲相貌平平无奇,哭得眼泪鼻涕一团糟,让人瞧着就糟心。
他哀伤的哭声,成功让陈柏洲止住眼泪。
邵显扯了一张纸,帮陈柏洲擦了泪痕后,弯眸笑道:“就一点小伤,没事的,你别哭。”
他其实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哭,但是刚才陈柏洲无声落泪的模样,却让他觉得非常窝心。
对比之下,王哲就更令人生厌了。
“老师,以后陈柏洲就跟我坐一起吧。”
邵显骨子里护短得很,他既然决定将陈柏洲拢到自己羽翼下,就不愿让别人有机会欺负他。
吴启林也不想见到陈柏洲受孤立和欺负,只是他人微言轻,管不到小孩子课外行为,现在邵显开口表明要护着陈柏洲,他欣然同意。
回到教室后,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突然停下,孩子们纷纷偷摸往后瞟。
陈柏洲默默跟着邵显,在他身边坐下,举班哗然。
“陈柏洲什么时候跟邵显好的?”
“他有邵显罩着,那以后咱不能欺负他了?”
“切,就他那样子,邵显估计没几天就厌了,你看邵显罩过谁?”
男生们小声交流,连吴启林进教室都没看见。
吴启林重咳一声,教室才安静几分。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期末考试了,咱们班上次期中考试的时候,总体成绩有所下滑,数学平均分被二班超了,大家都把心思放到学习上,认真复习,争取期末考个好成绩。”
他说完后,严肃督促大家早读。
邵显刚做完一道应用题,小组长就过来收作业本。
他和陈柏洲交完作业本,小组长提醒了一句:“邵显,今天老师要抽查背诵课文,你星期五没来上课,应该还不知道。”
邵显知道的,陈柏洲星期天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了。
“谢谢你。”他礼貌一笑。
小组长抿唇捧着作业本离开。
陈柏洲盯着教材上的课文,笔攥得很紧。班上几乎所有人都想跟邵显成为朋友,他曾经没想过,现在却只祈求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
他知道自己自不量力,也清楚自己没有资格,但是,他还是想要拼上一把。
邵显刚才明明交了星期五布置的作业,可见他知道老师的叮嘱,但小组长还是故意提醒邵显,这份套近乎的小心思,陈柏洲看得一清二楚。
“你把这题做了,”邵显将数学资料递过来,“题型咱们昨天做过,你巩固一下。”
他知道陈柏洲智商绝对不低,昨天讲题的时候,陈柏洲能够举一反三,一遍就懂,肯定不是个蠢笨的。
邵显并不认为自己教学水平高于数学老师,所以他觉得陈柏洲的作业和成绩都存在猫腻。
但他一时间不知道猫腻在哪。
陈柏洲则想着,要跟在邵显身边,一定不能给邵显丢脸,也不能让邵显失望,于是拿出最高水平,将题目解了出来。
小学数学题不算难,但育英小学教学水准很高,学生所学的知识水平高于一般学校,所以资料上的题目,对于外头学校的孩子们来说,算得上奥数题了。
陈柏洲快速在稿纸上写下解题过程,交给邵显,见到邵显露出一抹笑容,心脏不禁欢腾起来。
“不错。”邵显赞了一句,“你跟我一起把资料做完。”
自己要跳级,总不能抛下陈柏洲一个人。
陈柏洲自然是邵显说什么,他做什么。
一天很快过去,邵显利用一天时间,将三门课资料全部做完,陈柏洲跟他一样。
课间的时候,钱文杰几次来找邵显玩,于是大家都知道,三班有个转学生,跟邵显是好朋友。
就这样,钱文杰转学第一天,就收获一些小跟班,小跟班们妄图通过他搭上邵显这条船。
钱文杰又不傻,直接糊弄过去了。
到放学时间,钱文杰来找邵显,打算跟两人一起回家。
“显显,我以后中午能不能来你这蹭饭?”钱文杰沉叹一口气,“今天中午是我妈做的饭,差点被同学笑话,也不好吃。”
学校有食堂,但是中午放学后,很多学生都是家里送饭过来,生怕自家孩子吃不好。
邵显也是,送饭的是孙姨,今天中午准备了两份,分别给邵显和陈柏洲。
陈柏洲从没享受过这待遇,陈家哪里会管他死活?能给他念书就算不错的了。
他一般会去食堂买个馒头填肚子。
邵家的饭菜很香很美味,陈柏洲中午吃的时候,又差点滚出泪珠来。
“你家里阿姨呢?”邵显问钱文杰。
“家里有事,请假几天,”钱文杰一双浓眉皱起来,“而且她做饭也没你家的好吃。”
邵显点点头,“那行,我回去跟孙姨说,以后准备三份。”
三人同行至校门口,邵家司机已经在等着。
邵显刚要上车,却听陈柏洲小声道:“邵显,你先回家,我等会自己回去。”
“有事?”邵显转首问道。
夕阳落在他侧脸上,睫毛在眼底留下阴影,陈柏洲心跳砰砰,攥紧书包肩带,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去,事情做完了再回家。”邵显当然不放心陈柏洲一个人。
钱文杰兴奋凑过来,“你们是有什么课外活动吗?带我一个。”
陈柏洲低垂着小脑袋,没吭声。
“陈柏洲!”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些恶意,也足以让学校门口的人听清,“你还站在这干嘛?攀上邵显就不愿回家了?邵家也不是慈善堂吧,你老是腻歪在邵家,还要不要脸?”
陈煜倚靠在陈家车门上,面上尽是嘲讽。
学校门口人流量大,学校谁不认识邵显?一大把想要跟邵显交朋友的,邵显从来都不理会。
现在一听陈柏洲攀上邵显,便都生出几分嫉妒。
陈柏洲忽然抬起头,与陈煜对视。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右眼青紫尚未褪去,左眼寂静得有些可怕。
陈煜突然觉得自己背后发毛,色厉内荏怒斥一句:“你还敢瞪我!”
育英小学全体师生,基本都知道陈煜和陈柏洲的关系。
要不是陈煜煽动教唆,陈柏洲在学校也不会受这么多欺凌。
现在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众人不由暗搓搓激动等待。
“陈煜,你用皮球踢伤我,我还没找你算账,”邵显平淡说道,“那天你踢中我之后,我亲眼看到你跑了。”
他一提起这件事,本来已经忘记的钱文杰,瞬间又回忆起被冤枉的委屈,就要撸起袖子跑去跟陈煜干架。
校门口围观学生对陈煜指指点点,一个大新闻由此诞生。
陈煜用球踢伤邵二少,邵二少扬言不让陈煜好过!
传言愈演愈烈,到最后,一大部分学生纷纷倒戈,以前跟着陈煜混的人,早就溜之大吉,不敢再跟陈煜玩耍。
邵二少摆明厌恶陈煜,谁还这么没眼色跟陈煜玩?
于是,陈煜渐渐被孤立了,甚至有些以前受他欺负的,反过来仗着邵显的势去欺负回来。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校门口,陈煜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地位即将不保,于是迅速爬上车关上门,隔绝车外异样的眼光。
邵显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会造成什么后果,他见陈煜坐车离开,就将陈柏洲拉上车,问:“去哪?”
陈柏洲怔怔看着他。
一句话就能改变所有人的态度,邵显真厉害!自己也要变得厉害才行。
“瑞虹小学。”他心知避不过,只好说真话。
钱文杰也在车上,不由好奇问:“你去瑞虹干嘛?”
瑞虹小学与育英小学比,只能算是普通小学,里面少有真正的富贵孩子。
陈柏洲抿唇没吭声。
两个学校离得不远,不久后,司机停在瑞虹小学门口,陈柏洲一个人下车,走到小学旁边的小巷子里。
没过一会儿,他就重新走出来,背上的书包明显鼓了许多。
他回到车上,钱文杰忙要看他书包,“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陈柏洲捂得紧紧的,不给他看。
“钱蜡笔,”邵显出声拦住他,“回去再说。”
车子安稳回到邵家别墅,孙姨见到三个小孩,笑道:“二少,先生、夫人和大少晚上都不回来吃。”
邵显点点头,“孙姨,十分钟后吃饭。”
说着,带陈柏洲和钱文杰上楼进房间。
房门一关,邵显目光落在陈柏洲书包上,淡淡道:“打开看看。”
陈柏洲乖乖打开书包,钱文杰一翻,嚯,里面是一沓作业本!
“怎么回事?”邵显心里有了某种猜测,却还是问道。
陈柏洲低头小声道:“我帮他们写作业,一本五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