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是华非二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进了康然居的书房, 柳严也跟在后面。
华康袖着手看向她们提进来的箱子。
“就这么多?”略皱了下眉头, 华康看向华是打开的箱子。
“回大小姐,就这么多,还有几箱子人参等补品, 过两日才能运回京城。”柳严答道,见华康对她的答复很满意, 暗想果然运补品回来给少君是聪明的选择。
华是道,“大小姐, 宁国的使团里有一位男扮女装的, 已经查明是宁国的皇子,是不是要把人放了?”
“你看上了?看上了给你。”华康头也不抬的说道。
华是一愣,“大小姐别开玩笑了。”又想到华康一向说得出做得到, 又加上一句, “那皇子一点男人味都没有,属下不喜欢那样的。”
华非扭头看了眼华是, 知道她在出发前就已经问华康要下了木棉, 不禁回想木棉撕打百里沉醉时的表现,身上一抖,这男人味太重了。
“大小姐,这宁国的使团,是要全部做了, 还是放了?”柳严问道,华是华非也关切的看向华康,想到那群姐妹还在山上待着装山贼, 万分庆幸自己还能回来。
“绑人当然是要赎金。”华康袖着手说道。
劫了使团还要赎金?柳严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大小姐,这样只怕会把事情闹大!”
“闹大又如何?”
“若是问宁国要赎金,那就是要两国交战,若问朝廷要赎金,皇上必会派人去围剿。”柳严分析道。
“哦,那现今,还有哪些人闲着,能够派出去?”华康看向柳严。
柳严一愣,细细的计算起来,除却在边境的军队,只有皇上手上的禁卫,华康手上的黑衣卫,另有司徒将军手下的一队。
禁卫不能动,司徒家实力尚弱,引不起皇上猜忌,那就只有让黑衣卫出动了。
自家人去打自家人,想胜想败还不是自己说的算。拖个一年半载的,也能从皇上手上弄出军饷,既能练军,又有银子拿,柳严不禁感叹这生意实在是够本,只是,“大小姐,倘若宁国那边闹起来……”
“闹起来自有梁国皇帝顶着,我就不信,那皇帝能让宁国的军队进到梁国里来?”华康手敲在桌面上,“虽事关一国颜面,但既然能在边境待了近一年仍未交战,也就不会为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发兵。”
“是,属下明白。”柳严答道,“属下立刻派人向朝廷和宁国送上书信,只是这赎金数额……”
“柳管家随便要个数字,反正这勒索的书信,我们可以一封接一封的发。”华康袖着手说道。
太无耻了!柳严在心中叹道,忙拱手应了,带着华是华非出去。
华是在院子里见到木棉,两人对视一眼。
因婚期将进,木棉很有些不好意思。
华非拉了拉华是,华是对木棉一点头,便跟着柳严走了出去。
华康叫木棉进来,吩咐他找人抬着将那箱子与一朵收罗起来的东西堆在一起。
华康想到一朵在华正君那里还未回来,便想着自己去寻,刚出了康然居,就见月季急忙跑了过来,“大小姐,少夫君与正君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华康大步向葳蕤院走去,月季小跑着跟上去。
华康心想一朵虽顽劣,但不是毫无分寸的人,他一向对华正君都是恭恭敬敬的,况且华正君又是自持身份的人,怎么会吵起来?
进了葳蕤院,张侧夫在屋子外边站着,见她过来示意她赶快进去。
华康走进门帘就听到一朵的叫声。
“想纳侍,没门!”接着又是一声拍桌子的声音。
“反了,反了,竟然还有人敢当着我的面拍桌子!”华正君极有气势的说道。
倘若是平时,一朵或许会退缩一点,只是今日却一步不让,“看我烦,行,我立刻带着华康走。”
华康走进去,就见华正君不停的拍着胸口,一朵站在他面前满脸怒气。
“阿康,你来的正好,你是要他,还是要你老爹?”华正君见华康进来,忙开口问道。
一朵立刻跑到华康面前,抱住她的手臂,“姓华的,你爹不讲理了。”
“我哪里不讲理?哪家的小姐没有两个房里人,再说阿康又是这个身份品貌,只有你一个,也不怕人笑话。”华正君用帕子掩着嘴角。
“爱笑话笑话去,反正我们过了年就走,谁知道他们是谁啊?”一朵抬头看向华康,眼神略带委屈。
“阿康,以前看着他没有规矩,我也忍了,只是这事万不能由他做主,你看看爹给你找的人。”华正君拍拍手。
从里屋走出来四个体态丰腴的男子,看相貌也只是中上,面上并无脂粉,更重要的是,似乎华正君猜测华康喜欢一朵这样的,便找了四个脸形圆润的。
华康觉察到抱着她手臂的一朵一僵,伸手握住一朵的手。
“阿康,你看看,爹找人算过了,这四个小子都是能生养的,命中多女多子。”华正君站起来,拉着一个男子转了一圈,让华康看他的身段。
华康本是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听了华正君的话便又细细看去。
一朵猛的转身向华康脖子上咬去,“死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一朵嘴上又用力,吊在华康脖子上就是不松口。
华正君一急,“快放手,哪有打妻主的夫郎?”
伸手就要来扯一朵,华康抱着一朵避过华正君的手,“爹,算了,不要了。”
华正君一愣,他刚才可是看到华康听到易生养时眼中的光芒,怎么这一晃神就变了。
“阿康,这男人就该管教,你把他交给爹,爹保证给你□□好了。”华正君见一朵还咬着,心里又气又怒。
“不用了爹,这样就很好。我带他回去了。”华康说着抱起一朵走了出去。
华正君张嘴欲叫她,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都给我滚出去。”
采星撷月带着四个男子走了出去。
见屋里没了人,华正君拿着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进了康然居,华康把一朵放在床上,掰开他圈在她脖子上的手,“好了,没事了。”
一朵此时才松开嘴,嘴上带着一点血迹,瞪着华康,一句话也不说。
华康伸手去摸他的头,一朵打开她的手。
“我没要。”华康说道,刚才也不知是怎么了,见一朵趴在她身上,心里就难受,只想着带他出来。
“你看了。”一朵伤心的说着,话一出口,眼泪就掉了出来,伸手打了一下华康,“你看了。”
“……对不起。”华康说道,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
一朵用力的推开,人翻身下床,转身翻开箱子就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华康坐在床上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走人,别以为我只能跟你,回梅村我就让我爹给我找人嫁喽。”一朵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等着吧姓华的,随便你爱找多少房里人,爱生多少孩子,反正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要跟着我走,叫别人娘的。”
一朵回头,见华康果然在瞪着她,又将手中的包袱一甩,“你想打我?你打啊,用力打,打没了孩子更好,没了拖油瓶,我嫁的更好。”
华康见他这样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刚才竟然为了这样一个男子忤逆了她的新爹,拒绝一件所有人心中理所应当的事。
一朵见华康笑了,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有什么好笑的,你就觉得我真嫁不出?”
华康用力的抱住一朵,任他掐着,“我就是好奇才看一眼,真的。”
“鬼才信你,你想孩子想疯了的,谁不知道?真当我是傻子?”一朵趴在华康肩膀上,又呜咽着哭了起来,“没良心的,别以为我真舍不得你。”
“我知道,我知道。”华康说着,又拍着他安慰起来。
“你等着,就算是再过几十年,我老了你也休想纳侍,你别以为到那时候我嫁不出去就不敢走了,姓华的,我跟你说我照样离你远远的,死了也不跟你埋一起。”一朵又警告的看向华康。
华康一愣,生同床死同穴吗?
一辈子夫妻,就算是临老了也不能原谅,她一直以为一朵很好哄,没想到他会这么固执。
“好。”华康应了,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流过,上辈子花言巧语的面首,也有众多人许愿说着要同她埋在一起,她一直不信的,但一朵说出的话她却信了。
一朵的心中怒气难消,又缩到床里面裹着被子,“没有孩子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华康愣住,她以为一朵不会在意这个问题,“一朵——”
“没有孩子,你肯定会找其他男人的,对不对?”一朵最近脸上肌肤晶莹起来,更显得可怜巴巴。
“……也许吧。”华康靠在床柱上说道,她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或许原本不在意,但一个人被全天下人咒着断子绝孙,那四个字就像是她的命运一样,总觉得,只要打碎那四个字,便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朵扯着被子蒙在脸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华康靠在柱子上听着他哭,心慢慢也凉了,“我不想骗你,但是孩子真的对我很重要。”
华康的话让一朵颤抖的更厉害,“我娘……说了,就算……我爹生不出孩子……也不离开他。”
一朵哽咽的声音从被子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那是因为你爹生了一枝和你。”华康答道,眼角扫向帘幕后,那里有一朵堆积起来的箱子,箱子里有金银珠宝,也有笔墨纸砚。
怕一朵憋坏了,华康用力的拉开一朵裹着的被子,果然看到他满脸是泪的红着脸。
“一朵,没事,现在不是有孩子吗?”华康伸手擦去他的眼泪。
一朵偏向一边,趴在床上不去看她,“姓华的,如果没有哪?”
华康沉默不语。
一朵的脸埋在枕头上,“姓华的,要是没有,你想娶别人的话,就先给我休书吧。”
“……好。”华康应道,心痛了起来,一朵在新婚那一夜让她扶着的红烛晃在眼前,那时,就算讨厌她,一朵也是想着要白头偕老的。
不再哭了,一朵下床自己洗了脸,与华康仿佛一下子生疏起来,也不再有事没事挤在她身边,只是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见多出一个箱子,也不像平时那样兴高采烈的打开看里面是什么,华康可以想象到一朵如果打开那个箱子,一定会抓着银票跳着说这些都是他的。
现在一朵不看了,不要了,是想着划分界限的时候不要太麻烦吧。
“一朵,那个箱子里的东西是你的。”华康说道,自己动手将那个箱子打开。
一朵看也没有看一眼,又动手将之前他收起的华府东西一一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回原位。
华正君,华老太太等给的东西也单独收在一起。
木棉月季进来,明显觉察到氛围的异样,小心翼翼唯恐惹了华康。
午膳时间,华康本以为一朵刚与华正君闹了脾气,不会去天寓堂,谁知刚有人报那边传饭了,一朵便站起来跟着华康走了出去。
任华康牵着他的手,一朵也不叫着他自己走了,老实的近乎木讷的跟着她走。
进了天寓堂,华正君虽补了妆,但也能看出双眼的红肿。
一朵走向华正君,屈身行了礼,“爹,对不住了,我以后不敢了。”
华正君一愣,狐疑的看向华康,又再次打量一朵,见他身上往日的肆意全没了,要说是畏惧了,怕了,倒也不像,看起来更像是客气了。
“没事,我没放在心里。”华正君本要教训他,见他这样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华老夫人早知葳蕤院发生的事,暗自叹息,“一朵,快过来吃。”
“奶奶,我在这边吃。”一朵又是客气的对华老夫人说道。
华康知道一朵的倔脾气,也不勉强他。
饭吃到一半,华正君正暗想着华康是怎么教训的一朵,就见一朵的泪又啪嗒的掉了下来。
宝琴惊讶的看向他,“姐夫,你怎么啦?”
一朵拿着筷子,眼泪一滴滴掉在饭碗里。
华康坐在位置上一僵,却不回头。
华正君伸手掰开他僵硬的手,拿出他手中的筷子,“一朵,怎么啦?阿康不是不要屋里人了吗?”
宝琴见一朵哭了,也跟着哭起来。
华正君怕他伤了身子,忙又劝道,“一朵,别哭了,我不逼你了啊。”
一朵嘴巴动动,回头看了一眼,“我吃好了,我走了。”
说完站了起来,又向众人行了礼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