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康在第二日, 总算是恢复了一点, 仅仅是一点。总体看起来,她还是很异常,异常的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身上的冷气关了,华府的家丁见了她也不抖了。
说一句吉祥话, 得了她的欢心,甚至还能收到她的笑容一枚。
杨烨、刘学挖空心思弄来的生女秘方没了用武之地, 二人如今是连隔着屏风见华康的待遇也没了, 只能站在康然居门外,反复的跟羞羞怯怯的月季商讨形貌不堪、言行鬼祟的标准。
华康心情大好,华府的风气也随之一改。
年关将近, 月钱赏钱一并发了, 众人的脸上也跟华康一般带着梦幻的笑容。
又一日,华康正牵着一朵的手慢慢在花园中漫步, 午后的阳光正好, 华康无视一朵郁闷的表情,仔细的帮他理了理披风。
“哎,我说姓华的,我自己能走。”一朵撇了撇嘴,企图将自己的手从华康手中抽出来。
“别动, 多笑笑,田叔说了,多笑笑以后孩子才会爱笑。”华康握着一朵的手, 只觉得老夫老妻时也这样闲来无事牵着手看孙儿嬉戏也不错。
一朵暗想有你一个人笑个不停就够了。
远远的就看见白莲花跟华怨走了过来。
白莲花不停的跟华怨说着什么,一朵看不见,但视力极好的华康看到了白莲花脸上凄楚哀婉的表情。
临走近了,白莲花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幸福甜蜜,尚未鼓起的小腹挺着,一手放在腰间,另一只手递给华怨。
华怨抽了抽眼角之后,耐住性子一手扶着白莲花的腰身,另一只手接过白莲花递过来的手,在他身后扶着。
走进华康,白莲花幸福的脸上惊讶一闪而过,“呀,大小姐、少夫君也在啊。”
华怨欲松开白莲花的手给华康行礼,奈何白莲花抓着不放,华怨无奈的看向华康,“大小姐好,少夫君好。”
白莲花和红芍在华府是个另类,占着小厮的名头,却没人把他们当小厮使,按照主仆的称呼叫着,言谈举止却丝毫没有仆人的自觉,华府的主人也没有可以的要求他们按照小厮的规律来办事,因此白莲花和红芍对着华康行不行礼,一般都是看心情。
当然,这个心情是指华康的心情。
今日华康心情很好,因此白莲花可以不行礼。
“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这身子重了,人也懒了,一直不肯动弹,偏偏华怨一个劲的叫我出来散散步,这是……呵呵。”白莲花的脸上也胖了些,少了清清冷冷的仙气,多了平凡满足的惬意,只是他的身子没看出哪里重了。
被白莲花强拉出来的华怨,郁闷的看了眼华康,“我爹说了,多晒晒阳光有好处。”
“是啊,好久没看见你了。”一朵瞅着机会挣开自己的手,然后打量着白莲花,“你更狐狸精了。”
“哪有,你也有一点点狐狸精的潜质了。”白莲花早就明白了一朵的狐狸精就是美男的意思,也不与他一般计较,只当是夸自己的。
“哎,起风了!”白莲花抽出放在华怨手中的手,遮在面前,似乎不胜那风力。
华康立刻站在一朵面前,挡住白莲花口中所说的起风的方向。
华怨的动作比华康慢了一步,忙将功补过的将白莲花披在身上的披风兜帽给他戴上。
“真是的,我哪有这么娇弱。”白莲花娇嗔了一句,“你们慢逛,我要去那边看看。”
白莲花的后一句却是对华怨说的,华怨如蒙大赦的牵着白莲花的手向他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看着白莲花依旧修长窈窕的身影,一朵实在不明白他干嘛非要华怨牵着。
华康又抓起一朵的手,“去看看梅花吧。”
一朵又想要挣开,这样被牵着,华康又一步三挪的,他想要迈开步子都不行。
冬日的阳光十分的珍贵,其珍贵的程度就在于华康和一朵能在一个小小花园中三番四次的见到平日很少出现的人。
华恩因为华康吩咐办的事,极少出现在华府,跟着她四处走的红芍自然也不会出现。
今日,红芍跟在华恩的身后,两人之间相较白莲花和华怨的新婚燕尔,又是一番情形。
身材高大,相貌略比华怨带了一丝秀气的华恩,不时的微侧向红芍与他低声耳语,红芍则是羞红着脸,不时的偷看向她。
红芍在华恩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撒娇的扭向一边,又回眸一笑的偷眼看她。
华恩宠溺的摇摇头,伸出手指在红芍鼻子上轻轻一点,完全没有昔日见到红芍笑的抽搐样子。
一朵觉得身上有些发抖,太}人了,怎么一个两个一夜之间都发起了癔症。
红芍和华恩走近一朵和华康。
华恩拱手叫道,“大小姐,少夫君好。”
红芍跟着略弯了一下膝,又蹭了一下华恩,伸脚跺了一下地,“人家不依,你答应我的。”
万种风情尽在那一脚,娇俏中又带着一股娇憨之气,一朵不禁感叹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做什么动作都好看。
“好,都依你。”华恩深情的说完,又小心的觑了一眼华康,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嗯~。”红芍又是一跺脚,扭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华恩默念着:一,二,三——
果然就见红芍咬着帕子又是对她回眸一笑,然后又向前跑去。
“大小姐,少夫君,见谅。”华恩的头低了下来,太丢人了,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无妨。”华康毫不在意的说道,又牵着一朵向梅花林走去。
华恩转身快步追向红芍跑的方向。
华怨路上看到华恩的影子一闪而过,抑郁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至少还有一个人同她一样倒霉,这样大家都倒霉的话,就不算倒霉了吧?
“华怨,”白莲花拉拉走神的华怨,“你刚刚若是快一步帮我挡着风就好了,不,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只是你是我心里最好的,所以,我认为你还能更好一点——”手中扯着一根花枝,白莲花幽怨的看向华怨。
爹说了,孕夫都这样,都这样……
华怨在心中不停的用她爹的话来安慰自己,只要再过八个月就好,八个月之后,白莲花就不会这样了,吧?
“不过我这么喜欢你,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做的更好的。”白莲花终于露出了笑容。
华怨的心咆哮起来,再来一次?没事跑到华康面前比谁给夫郎挡风挡的快?!被逼着演一次戏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半个时辰之后,华正君便将华康一朵请了过去,其实请的是一朵,华康不过是附带着跟过去的。
进了华正君的葳蕤院,就见到几个陌生的小厮在屋外站着,几人见两人进来,也不好奇打量,只是恭敬的行了礼。
华康和一朵进了屋子,华正君见华康也跟了过来,略皱了一下眉头,心想什么时候要给华康再添一个房里人,这样整日跟着一朵也不是个事。
一个看起来比一朵大上一岁的男子站起来给华康一朵行礼。
一朵回了礼然后看向华正君。
“这是户部尚书家的三公子,你叫他闲云便好。”华正君笑着看向闲云,“你也不用客气,叫他一声一朵就好,他虽是华安的姐夫,但年龄却比你小。”
一朵没明白华正君这话的意思,华康却立刻知道这位闲云便是华安连声表白喜欢的那个了。
“这不合规矩吧?”坐在华正君身边的中年男子说道。
那男子看起来与闲云仿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眉眼虽不精致,但胜在那一股温柔之气,仿佛天生便不会对任何人置气。
“正君,二小姐过来请安了。”张姨娘在门外叫道,声音刚落,华安便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华安的一双眼睛便痴痴的看向闲云,直到华正君清清嗓子,才打断她的遐思。
“见过苏叔叔,见过闲云弟弟。”华安温文有礼的叫道。
“好久不见。”闲云柔声应道。
四字出口,华安又痴了,只是愣愣的看向他,“闲云弟弟别来无恙否?”
“嗯。”闲云应道。
“哎,我说你们不是在乾福寺见过吗?”一朵纳闷的看向华安。
“一日不见,如……”
“吭。”华正君又清了下嗓子,拿着帕子遮了自己的嘴角,打断华安接下来的话。
苏正君面上并无不喜,“多日未见,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这些孩子正是年轻活泛的时候,便不拘着他们,放他们出去逛逛吧。”
华安感激的看向苏正君,苏正君满意的点头,虽说华安不是十分拔尖,但苏闲云也不是绝色,平日话又不多,显得人极为沉闷,说好听是温柔不好听的便是木头,难得遇到个志趣相投的,也算是觅得佳婿。
一朵拉着宝琴连同闲云三人走在一起,华安不时的向前张望,脸上时喜时悲。
华康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不禁瞪了她一眼,然后又叫道,“宝琴,不要带着他走这么快。”
还是不放心,华康快走几步,挤进三人中,重又自己扶着一朵走。
被挤开的闲云看向华安,又双双怔住。
“你好吗?”华安关切的问道。
“嗯。”闲云点头,“你好吗?”
“嗯。”华安也点了头。
宝琴郁闷的看向两人,好不好,用得着问的这么肉麻吗?
摸着手臂上起的鸡皮,宝琴觉得跟着他们玩还不如去小厨房学煮汤有意思。
没一会,天便有些凉了,华康带着一朵回康然居。
华安则领着闲云回葳蕤院,苏正君不多时便带着闲云告辞。
看着闲云离去的背影,华安的眼睛一酸,“不知下次相见,又待何时?”
华正君本要告诉她年前华府还要去拜会苏府一次,见华安的表情痴傻,心情阴郁起来,想到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长大了便都一心一意对着外面的男人好,都是没良心的。
华正君带着采星、撷月回葳蕤院,暗想不能独他一个人不痛快,必要折腾一下华将军才行。
另一边,出了华府之后,宝筝便直奔连府,连府的门房通报之后,没一刻,连玉清便出现了。
宝筝此刻方将自己的委屈发泄出来,直扑到连玉清怀中哭泣起来,半响,哭声止住了,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他与连玉清,不过是鱼雁传书,以诗会情。起初也曾觉得不合规矩,只是红侧夫不停说着连玉清的好话,又将连玉清的诗词传递给他,他亲爹也连连劝他不要错过连玉清这样的佳婿。
见了连玉清的诗,他起初只当是觅得一个知己,得知连玉清有意与他后,一颗春心便系在了她身上。
“宝筝,你怎么到连府?身边小厮哪?”连玉清敏感得察觉到异样,华府的公子,见上一面已是难得,更何况是奔到她府上。
“连小姐,我回不去了……”宝筝哭着将华正君的话说了,越说越恼华正君的不近人情。
连玉清敛起脸上的笑容,最近宫中连城清的处境好多了,也有众多官员上书为连城清美言,街头巷尾,连城清的品德更是宣扬的人尽皆知。
如此看来,华家还是支持连城清的,但又将宝筝赶出来,这难道是在警告自己?又或者是在撇开干系,证明华家华康与连城清没有关系?
连玉清的眉头少见的皱了起来,怎么都猜不出华家此举的深意,华正君为了华康就算将两个庶子都赶出来的事也是做的出的,只是让宝筝过来做侍,究竟是警告,还是暗中示好?
“连小姐,除了你这,我无路可走了。”宝筝咬着唇看向她。
连玉清恍如春风的笑又回到脸上,“我连玉清定然会八抬大轿,光明正大的娶你过门,宝筝,一切有我来做主,我送你回去!”
宝筝感动的看着连玉清,想到华正君的手段又有些害怕,“连小姐,我不要那虚名……”
“我要,宝筝,我怎么舍得委屈你。”连玉清神出手指在宝筝叠在一起的手上滑过。
宝筝的脸一红,仿佛又有了勇气。
连玉清刚叫人备了轿子,便有自称是华家的人传话过来,要她善待宝筝。
连玉清终于断定华家是暗中示好,惊喜之余,又暗自猜测是谁不欲连家与华家结成姻亲,又是谁能这么快知道她暗中的举动?
这么一想,连玉清不禁后背一凉,这个人,只怕是上面的那位。
想到她的举动尽在别人眼下,连玉清握紧手中的玉扇,安抚了宝筝让他安心在连府住下后,便着手调查她手下的人是谁背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