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社伊似乎是不好意思地撇开眼，瑜渊一边在心里偷偷暗笑, 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了。手指拂过那一条狰狞的伤痕, 皮肉翻滚的模样，看得自己的心似乎也疼了一下。

“……痛么？”

不自觉地说出了口, 瑜渊感到一阵脸热, 想自己真是废话，这模样肯定是很痛的。只是看眼前这人一副平静的面容, 很容易让人忽视他会痛的事实。

即使会痛，那为什么……不说出来？说出来的话应该会好一点吧，何必独自一人承受着？

想到他总是独来独往不与别人亲近的性子, 瑜渊面色纠结，觉得自己与对方做朋友这个任务有些任重而道远。

不过, 他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感觉到瑜渊莫名燃起的熊熊斗志，社伊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处理完伤口，瑜渊拿起一边的外衣为他披上，遮住缠满白色绷带的胸膛，再看他挣扎着似乎要起身的动作, 瑜渊一把将人按住。

“我知道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 如果肚子饿了我可以给你去拿饭, 所以你现在就待在床上给我好好休息。”

社伊沉默了一下, “我想去如厕。”

“……”

讪讪放开手，瑜渊一边往门口退去，一边哈哈干笑道：“那，我去给你拿吃的。”转眼, 人就消失在了门外。

社伊默默收回视线。

之后又是一番伺候“伤员”用餐，瑜渊似乎有永不枯竭的话题，在社伊默默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叙叙说着各种趣事，脸上尽是在社伊看来傻瓜之极的笑容。

顿了顿，社伊盯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块肉，沉默。

直到现在都没被赶走的得寸进尺的瑜渊无辜地笑。

社伊：“你可以走了。”

“别呀抱歉抱歉，如果不喜欢这块我可以给你换一块！”说完就想直接动手的瑜渊，在某人的视线下只好一点点收回不安分的手。

“若你是觉得愧疚，那就免了。”

社伊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下来，瑜渊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如果你是因为他受刑一事感到有所愧疚，而态度积极地为他忙来忙去，那就不必了，他不需要你的好心。

瑜渊嘴唇抿起，就这么定定与社伊对视，对于他眼里的冷漠毫不退缩。

“确实，我一开始是因为内心的愧疚，明明是因我的错才使得任务失败，却让你独自一人受惩罚，但我更多的却是因为看到自己的朋友受伤，谁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不需要理由。”

少年的眼眸又黑又亮，闪烁着坚定的光，脸上是一片认真的表情。

面对这纯粹不加掩饰的炽热情感，社伊像是有些无措地错开视线，嘴里下意识地说：“愚蠢。”

瑜渊却眼尖地看到他泛起红色的耳尖，当即笑弯了眼。

疗伤五天，瑜渊天天来报到，一开始社伊还对他进行“驱赶”，只是见他依然我行我素外加死皮赖脸后，社伊就沉默地应许了他的行为。

瑜渊表示，难得社伊对他有了好脸色，当然要抓住机会增进增进感情啦！

第六日，在社伊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老阁主召唤他过去。

瑜渊担忧地说：“我也和你一起去。”

那名来唤人的弟子：“阁主只唤了社伊一人。”

见他皱起眉，社伊难得地开口：“阁主唤我过去应该是有别的事情。”

瑜渊看着他，勉强点头，许是因为那天在囚室里看到的那一幕太过于令人心惊肉跳，很难想象这人是怎么才硬抗下来的。

瑜渊依稀还记得在那昏暗囚室里，少年脸色惨白，似乎随时都会就此死去的，奄奄一息的模样。

社伊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地跟着那名弟子离开了。

***

房间里摆了一席菜肴，老阁主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见社伊进来后立即朝他招了招手。

“快过来坐。”

社伊迟疑了下，走过去。

这幅光景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因天赋异禀被老阁主看重后，基本每几天老阁主就会允许他同桌用餐，这份殊荣在隐阁内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头一份。

只是，在男主瑜渊进隐阁后，一切都变了，老阁主不再对他重视，连着这份殊荣也一并没有了。

所以在老阁主叫他过去坐的时候，社伊才会迟疑了一下，他以为老阁主唤他来并不是用餐，也没有这个准备。

房间响起碗筷碰撞的声音，老阁主用餐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

等侍女们将盘碗筷等撤下去的时候，社伊默默挺直了背脊。

“我早些日子听说你与渊儿不和……”老阁主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甚至是平淡，“习武之道，本就枯燥乏味，有些竞争自是好事。”

平静无波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斜了社伊一眼，却令社伊倏地全身绷紧，冷汗爬上后背。

“只是有些事，不该自作聪明的时候就不要自作聪明。”

社伊瞬间跪下，身体隐隐有些颤抖。

“阁主……”

老阁主一摆手，神色依然平静道：“下不为例。”

社伊重新坐在椅子上，只是额头布满了一层细汗。

老阁主继续说：“我最近听闻你与渊儿感情不错，这就很好，不要总是让我替你们操心。”

社伊沉默了一阵，垂下头。

“社伊……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