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辰——姚家长子长孙,大房夫妻俩膝下唯一的儿子,姚千蔓的亲哥哥。
这位今年十九整岁,家里有祖有父的,虽然是长子长孙,养得还挺娇,没经过什么事儿,性格有些冲动,因打小儿念书,还多少有点天份,便天真书生气了些,被连累了,跟着家人受苦流放,他是能接受并没有任何怨言,可小河村这种环境,住进第一天就来流氓,还调戏到他妹妹身上……姚明辰表示:他想掀房不过了!!
做为兄长,姚明辰还是不错的,不管是亲妹妹,还是几个堂妹妹,他都是真心真意的疼爱,姚千蕊让吓成那样儿,缩成个蛋似的一抽一抽的,他是真心疼啊!!
“h他老娘的,半路途中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撒野到小爷爷面前了,待我……”姚明辰恨的磨拳擦掌。
自古文人骂人都是厉害的,姚明辰也会拐着八十道弯儿文雅的骂,只那样并不解气,便学了偶尔听过身边伺候小厮的言语。别说骂出来还挺痛快,就掐着腰还要继续,不过,这一句还未等说完,后脑勺兜头就让人给了一下。
“哎呦。”突如其来的力量,打的姚明辰一趔趄儿,差点往前扣倒,嘴里叫着疼,他回身瞪着眼睛,刚想说话,姚天礼就又照头给了他一下,“臭小子,又没喝酒撒什么疯!!长辈都在你面前,轮的着你作乱?想翻天不成?”
“二叔~~”被姚天礼斥了,姚明辰也不敢说什么,蔫巴巴的回了一句,“我也是心疼家里人,这环境……一日半月的还好,一辈子啊,怎么住啊!!”
姚明辰的亲爹姚天从性格敦厚,从来不打骂孩子。家里几个淘气儿的都是在姚天礼手下长大的,他是镖师出身,手底下有功夫,几个男孩子对他又惧又敬,他出手教训人,姚明辰在放肆都不敢翘尾巴了。
“怎么住?都住了怎么就你不能住?一样米养百样人,哪里没有地痞无赖?还上山当土匪!!你当那里比小河村好,全是刀头舔血的人!!在说了,就你这样的文弱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落草做什么?给人当帐房啊?”瞪着眼睛,姚天礼连斥带骂,拍着大侄子的肩膀,拍的他左摇右晃,“哼,小鸡子似的弱,你当土匪!!我还差不多。”他低声嘟囔着。
最后一句露了心思,侄女让调戏了,还拉袖子摸手,做为叔叔,姚天礼心里也不自在,恨不得拿大片儿刀把那几个不知名的东西活剐了。
“唉,忍忍吧,百忍能成金,早晚有咱们回燕京的一天。”姚敬荣坐在炕头,低声劝着。
“回燕京?爹,咱们是让流放了……”五代不得出晋江城,不得科举,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呢,您说这话……是气糊涂了吧?姚天从呐呐抬头,望着屋门,心里琢磨着能到哪儿给老父请个大夫?
听说癔症不大好治啊!!
姚天从苦着脸直砸吧嘴儿。
“户部犯案,我等不过是屈从之例。并不在十恶不赦之中,若哪日万岁大赦天下,姚家亦会在其中。”姚敬荣说着,语气挺坚定,看来是琢磨了许多。
“大赦天下?”姚天达抬头,眉头拧着,“爹,这……”不太容易吧?好端端的,没甚喜事,为何会大赦天下?
“万岁爷今年不过九岁,既未亲政,亦未成亲。自古帝王临朝,帝后同鸣之时,都可能大赦天下,又或者嫡皇子降世,太子受封……”算算机会还是挺多的。姚敬荣扶了扶颌下长须。
“成亲?亲政?万岁爷才九岁年纪,且还有韩首辅和太后娘娘在……”先帝早逝,当今万岁爷文帝四岁登基。三年已过,未见任何贤德之相,当然,强迫一个九岁娃娃开天辟地,文成武德……确实是强求。然而,文帝智商有点低,胆子非常小,这确是满朝肯定的事儿了。
九岁了,着实不算小,一般人家的公子早就启蒙,快点的三百千都读完,四书上位了。可文帝呢,据说连字还不会写,上朝时还要韩太后抱着才敢入御座。
一代君王,这个模样……当然,或许这是韩太后和韩首辅刻意养成,怪不得文帝,但他如今这状态,要说盼望着若干年后,他怎么怎么英武,如何如何厉害,拳打南山太后,脚踢北海首辅,瞬间英明神武……确实是亏心点儿。
韩首辅会不会谋朝篡位,这谁都不知道,然可以想象的是,他会无限期的推脱文帝成亲亲政的时间,文帝才九岁,拖个十年八载,甚至更久都毫无压力,更别说生嫡子封禅了!!
得猴年马月啊!!
十年二十年……姚家男人们或许能等,总归是个盼头,但姑娘们呢,最小的姚千蕊今年都十三了,十年二十年之后,她都快能当祖母啦!!
“爹啊,您这个念头真是……”太不切合实际了,“尤其,万岁爷……”就算排除万难成亲亲政,生子立嫡,可是,谁能保证他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大赦天下?自古以来,大晋开朝,一辈子都没大赦过的皇帝多了去了,文帝多个什么?他凭什么要大赦?
“您别想太多了!”面对亲爹,姚天从特别诚恳的说。
大赦天下什么的,不过就是个美丽的盼望而已,梦里想想就得了,真把期盼寄托在这上,容易想瞎心!!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看着儿子真诚的脸,姚敬荣觉得特别糟心。人生在世,大起大落他经历过,活到这份儿上,都落到小河村,孙女让调戏的境地……他不得有点梦想啊,要不怎么熬?万一实现了呢??
这一通儿插科打混,祖父还给画了个美丽的‘扯’,姚千蔓和姚千蕊到是暂时忘了被骚扰的害怕,一家人就着井水简单擦洗了一番,噎了几个路上剩的饽饽,勉强填了肚子,便睡下了。
环境是不好,房顶儿结着蛛网儿,炕缝里还有草呢,但一路风尘,姚家人实在太累了,到顾不得这些,就着男女分了五间屋子,连几个娇姑娘都卧倒就着,在没什么讲究了。
子夜时分,月朗星稀,树叶被夏风吹的徐徐做响,晋山林中偶尔响起几声鸟鸣,整个小河村都陷入沉睡。
挨着姜氏和姚千蔓,姚千枝闭眼躺在土炕上,感受着四面漏风的恶劣环境,她放空心神,准备入睡。但,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耳朵微微一动,她突然起身,睁眼向外望去。
月光透着半截木窗照进,院子里朦朦胧胧的,一人高的木栅外头,隐隐约约,她仿佛能看见几道黑影,正踮着脚儿往里张望。
姚千枝的眉深深拧起,掀开身上薄被,她刚想动,“千枝,怎么了?”姜氏感觉到身边动静,半梦半醒的睁开眼,张口就问。
木栅外头的黑影儿好像听见声音受了惊吓,‘哗啦啦’转身就跑,眨眼消失在夜色里了。
姚千枝:……
这破土屋什么隔音?姜氏声音不大,随口那么一句而已,外头竟然能听见!!!
“……没事,睡吧!”沉默好半天了,姚千枝从牙q儿里挤出几个字。
“既没事就早些睡,明儿咱们还得去田里仗量,在瞧瞧能不能补种些什么呢。”姜氏叮嘱一声,转身又睡下了。
擦!!还要种地啊!!!流放还限制地域什么的,真是太讨厌啦!!
姚千枝抽了抽鼻子,蔫巴巴的躺下了。
一夜无梦,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呢,小河村各家各户的公鸡像疯了一样开始打鸣儿,让早就习惯一觉睡到天明的姚千枝揉着眼睛,堵气冒烟的醒来!!
——这日子没法过啦!!
就着烧‘糊’的井水接着啃凉饽饽,一家人面黄肌瘦,两眼无神洗漱完毕,季老夫人就道:“既到了正经地方,咱们就要好生过日子才是,天从两口子和天达今日赶着骡车进青河县,买些粮食和日常家什儿回来。”
晋江城离小河村太远了,赶着骡车往返都要一天的功夫,到不如临近的青河县,虽然地方小点儿,好歹是县城,来回有个一,两个时辰就够用了。
“我这里还有碎银七两并几件首饰,你们看着当了吧!”从腰带着掏出几两碎银,两副金耳环并一截碎了的玉镯,季老夫人将其推给了李氏,“老大媳妇,天从天达都未理过家事,到了县里,家里需要什么,你看着先捡要紧的置办吧!”
居家过日子,样样都要银子。房子嘛,不拘好坏人家小河村给提供了,但人不是有房子就能活的‘物种’,衣食住行,什么都少不了……
姚家人——除了骡车里那点东西外,几乎算是光身子被流放的,粮食,衣裳,家里用的家什儿——正所谓破家值万贯,季老夫人给那点儿东西,真未必够用。
“娘,我这儿还有点首饰,一起当了吧。”李氏琢磨了琢磨,从怀里掏出两个金戒指。
“娘,我这儿也有。”
“还有我!”
姜氏、宋氏纷纷应声,都拿出了偷藏的家底儿。就连几个姑娘,包括姚千蕊和姚青椒在内,都你一个银戒指,我一个金锁片儿的拿出东西来,姚千枝琢磨了琢磨,把季老夫人给她的两截玉镯贡献了出来。
“这是当日官差捉人时,小少爷身上带的,我偷拿下来藏着,没让官差搜走。”自郑氏和离走后,就千古罪人似,光干活不说话的白姨娘悄声走出来,从紧紧梳着的发髻里掏出个半个孩子巴掌大的金蝙蝠,两个眼睛镶着红宝石,正是给周岁孩子压脚儿的福金。
把福金递上去,白姨娘又默默退了下来,站在最外面的角落里。
姚千朵侧眼看了看她,咬着唇没说话。
“成了,老大媳妇你拿着这些,差不多就够用了。”季老夫人装做没看见,把银子首饰归置到一块儿包裹起来,递给李氏。
“唉!”李氏便点头,带着姚天从和姚天达兄弟俩,赶着骡车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