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怎么样了?”姜宁颤抖着,慢慢的吐出了几个字,她喉头干哑,尽管只有几个字,她却费尽了力气儿。
那小孩的小手和小脚,那血糊糊的画面,一直萦绕在眼前,让姜宁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一个新生命的死亡!她开始害怕了,开始颤抖了……
那个护士以为姜宁是这个患者的家属,她神色带上了些许的哀伤,但或许是见多了这样的生离死别,尽管他已经非常努力地显现出了她的伤心,表情仍然有着些许的僵硬以及麻木:“她走了……”
护士只是轻轻说了三个字,她连一句最普通的安慰:“患者走的很安详。”她都说不出口。隔着手术室的那洁白的门,少女的一声声的哀嚎,仿佛还在耳边。
没有一个人能自欺欺人,没有一个人能说,她走的,很安详!
“啪……”很大的一个声响,众人回头望过去,就看见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抱着一捧玫瑰的少年,和散落一地的花瓣一样,呆呆的坐在地上。
他满目的惊恐,像是一瞬间,失去了灵魂:“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是搞错了,她只是睡着了……对,你一定是搞错了……”
说完,那个少年像是发疯了一样,冲过去,直径朝着那平躺着少女的手术床……“晓倩……晓倩……是我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不要睡了,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白布被掀开,有的只有少女失去了丝毫血色的脸,紧闭的眼睛,已经被咬破的红唇……尽管她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但是从那已经不在剩下的点点伤口上,我们仍然能窥探出,她承受过多大的苦楚。
由于少年的动作过于剧烈,掀开了白布,更是打翻了一旁的搪瓷盘……丁玲哐啷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已经成型的孩子的碎块儿,就这么散落了一地……
洁白的墙,洁白的地板,洁白的工作服,添上的点点的红花。“你现在来闹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一个看不过眼的人,训斥了那个少年一句。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有什么错?我根本没有做一个父亲的能力,我有什么错,我连自己都养不起……”少年声嘶力竭,他趴在少女的床边,哭的很伤心,那一刻,他留下的,也许会是悔恨的泪水。
“姜宁。”方劲松的声音,把失了魂的姜宁叫醒了过来,看着一脸苍白的姜宁,方劲松担心极了,“我带你回去,走,我们现在就离开这个地方。”
姜宁脑子里头一片混乱,嗡嗡作响,就像是溺水的人,耳朵里头只有自己的声音以及水花罐进口鼻的无力感。她听不清楚外界的一切声音,她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手脚僵硬,移动不动。
地上散落的那小手小脚,一点小小的,就在姜宁的脚边,她不敢动,甚至都不敢逃离,姜宁对眼睛就死死的看着那小小的,红红的一点,甚至都看不清楚究竟有几根手指,是不是手部的位置。
泪水慢慢的模糊了眼睛,她仿佛觉得,地上的那一片鲜红,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流下来的,她梦中曾出现过的,拥有着她的眼睛,宇文言的鼻子的那个孩子,在她的面前破碎,分解……
“不……”姜宁激动的大叫,她伸出手想要挽回,想要把那孩子拼回去,补回来,她的异常,在那个哭的声嘶力竭的少年面前,显得平常,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却是让方劲松愤怒的想要扭头走开!“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方劲松不懂,姜宁刚刚的一系列举动,在他看来,就是尽管她已经看到了,最坏的下场,她仍然要一条道路走到黑的表。
殊不知,这一刻,姜宁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出来整理现场,安抚家属的情绪,以及把那个女孩和男孩代理了手术室门口。四周很快的,又平静了下来,地板又恢复了洁白,一切又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
然而看过的人的心里,却仍然荡着涟漪!
“姜宁?姜宁!”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蒙着头蒙着脸,高高瘦瘦的,像一根白色的火柴棍子,姜宁视线有些模糊,她甚至看不清楚对方的脸:“跟我过来吧。”
姜宁呆呆的跟着对方走,方劲松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握住姜宁,无奈的放了下去,他原本很自私的庆幸,虽然这样可能不太好,但是他仍然非常的庆幸,在姜宁手术之前,能让他看见这样一场,让人胆战心惊的事故……
他原本以为接触到这样的事情,姜宁会放弃的,可是,最终结果呢,姜宁没有。看着姜宁离开的背影,方劲松突然有了一种绝望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知道是在为那个即将死去的孩子悲伤?还是在为自己。
他一点一点的,顺着墙角蹲了下去,方劲松并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刚刚的那个画面给他的冲击力也非常大!
尽管她是一个大老爷们,尽管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在接触那血淋淋的一刻儿,他的心也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双腿也开始不自觉的发软,方劲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儿,才让自己保持镇定,才让自己恢复理智。
但是看着姜宁跟着那个医务人员离开的那一刻儿,他第一次的感觉到自己那么的无助!他觉得自己非常的可笑,明明他又不是孩子的父亲,明明他不过就是人家的一个朋友,姜宁她都没有舍不得,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儿?
话是这么说,方劲松还是懊恼的蹲在墙角,不停地敲打着自己,他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开车过来,开始怨恨自己,要是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说服固执的姜宁……
他害怕姜宁也像那个少女一样,也许永远再也睁不开眼睛,如果当初她选择把这件事情告诉姜姨,那事情会不会不一样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