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真被削了郡主位,被庆阳王府逐出宗族,便是皇帝做主以贵妾身份入三皇子府也是完全不够看的,在充满着美人心计的三皇子后院,不定要受多少磋磨。
韩飞在离开之前,又来容侯府拜访过一次,他神情疲倦的说:“承蒙陛下恩准,我和父亲可以将别真送进三皇子府再离开京都,昨日别真已经入三皇子府了,我和父亲打算后天离开京都。侯爷,此番拜访,我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侯爷成全。”
容祁道:“可是关于别真郡主?”
韩飞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道:“终究还是血脉相连,别真的事儿我们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理,还请侯爷在别真离开三皇子府的时候能暂时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韩飞感激不尽。”
容祁静静看着韩飞,眉宇间似乎有些疑惑。
韩飞沉了沉眸色,继续道:“别真自来没受过委屈,就算她现在肯为了三殿下委屈她自己,但这份委屈定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到时候若她肯离开三皇子府,还请侯爷暂时收留。”
容祁颔首,温和笑道:“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这点小事,我自是不会推拒,你且放心就是。”
韩飞郑重的向容祁行了个大礼,诚恳道:“多谢侯爷。”
韩飞只在容侯府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他这一离开,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或者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再见的机会。
容祁刚送走韩飞,萧景宁就过来了,两人刚好在容祁的院子里擦肩而过,萧景宁与韩飞对视一眼,相互点头示意之后便自行离开了。
容祁还没回屋,便朝着萧景宁走了两步,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萧景宁道:“在下若不过来,侯爷就该忘了现在是服药的时候了。”
容祁抬头望了望天空,眼见着日上正空,确实又到了该服药的时候了。容祁曾是顶级炼药师,尝试过的药剂也不在少数,只是他服过的药剂从未有这几年服过的苦涩难吃,容祁想着,若是再熬上几年,他怕是再也不想接触药剂了。
可是,依着这具身体油尽灯枯的状态,不服药怕是坚持不了几天。
容祁叹了口气,让人将药汤送了来,仰头喝下。
萧景宁见容祁服了药,这才说道:“刘长洲死了,就在刚才。”
容祁微微一愣,忙问:“怎么回事?”
萧景宁道:“是被‘误’杀的,当场断气,是在七弯巷,同行的还有六公主。”
容祁敛了敛眸,慢慢开口:“刘长洲是武卫左将军,武功高强,心思也算缜密,按说现在应该在皇宫当差才是,怎么会与六公主在七弯巷?”
刘长洲是容列母族的人,六公主与容安关系不错,他们两个是怎么搅合在一起的?是容列的安排,还是容安的安排?
刘长洲的死,是谁在安排,最后获益的人会是谁?
容祁飞快算计着,算计着刘长安的死带动的棋局走向,刘长安虽然算不上制衡的中间点,但毫无疑问的,他的死会加快容列和容安之间的斗争,使得他们两人灭亡的速度加快。
容祁在脑海中列出几个名额,估算着对方有可能的下一步行动,若是对方动作太大,他的计划少不得要做些变更。
容祁思绪翻飞,脸上却依然温润随和,仿佛刘长洲的死给他带来的只是之前那一瞬间的惊讶。
萧景宁见状,不由得叹息一声,就凭着这份独一无二的心性,对方也合该是最大的赢家。
刘长洲是武位左将军,守护着整个皇宫的安全,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两日之后,新的武卫左将军上任,是康郡王家的世子。
容祁的猜想不幸成真,果真是那位的手笔,他现在就动手,心中是有属意的继承人了?还是说,他觉得容列和容安的言行严重挑衅到了他的权威,想要给他们一个警告?
容祁希望是后者,因为若是前者,事情就麻烦了。
容祁暂时按兵不动,由着容列和容安上蹿下跳,他在心里默数着时间,也差不多该是容鸣回来的时候了。
只是,边疆战事哪里是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容祁在修仙界的时候虽也经历过正魔战事,但战斗的指挥权从来都不在他手中,所以他对战争可谓是一无所知。
萧景宁多少也猜到了些容祁头疼的原因,他见他眉头都快打结了,心中又是酸又是疼,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侯爷,若您信得过在下,不如让在下去北疆,助八殿下一臂之力。”
容祁闻言,缓缓抬起头,见萧景宁又是认真诚恳又是不情不愿的模样,心里不由一乐,莞尔道:“萧公子可曾去过北疆?”
萧景宁点头道:“以前与师傅游历的时候到过北疆,对北疆的环境倒是知晓一二。”
容祁神情稍显严肃道:“边疆自来艰苦,暴雪风沙,战火走马,尸横遍野,这些萧公子可也知晓?”
“知晓。”萧景宁笃定道:“可是八殿下若再不回京,侯爷的计划就不能顺利进行了。”
容祁漫不经心的看着萧景宁,眼睛里却有着凌冽的光芒闪烁,他笑得温和随雅:“萧公子知道本侯计划?”
萧景宁心里微微一颤,但他还是清然的望着容祁,与他对视,说道:“侯爷的计划,景宁能猜一二,只是那位近来动作频繁,若不尽早行动,怕是会变幻难定,景宁不想侯爷多年辛劳付之一炬,同时景宁也想看看,侯爷选中的人,是否真的值得期待。”
容祁似笑非笑的看了萧景宁一眼:“也罢,北疆一事,便麻烦萧公子了。”
十月初,萧景宁在一队人的护卫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前往北疆。
十一月中旬,北疆再次传来捷报,宣帝大喜,大赏皇后极其母族一脉。
十二月初,辰国京都的第一场雪下了三天三夜,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一片雾白之中,银装素裹的,像是要洗涤所有的肮脏和不堪。
十二月中旬,距离过年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就在这个时候,隐卫传来消息,说韩别真于月前小产,在三皇子府大闹几场之后离开了三皇子府,现在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容祁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想到了韩飞离开之前说的话,他说韩别真自来都不是会委屈求全的人,他早晚都会离开三皇子府,并且还会让三皇子府鸡飞狗跳好一阵。
容祁向来都是守信的人,既已答应韩飞要在韩别真离开三皇子府后让她不至于无地可去就一定会做到,当下,容祁就叫了管家,让她派遣几个丫鬟上街找寻韩别真。
韩别真身着单薄衣裳,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走着,她双眸无神,面色惨白,身形消瘦,她一步一步踏在这个她曾经无比向往的繁荣京都。在这里,她遇到了让她心动的男子。在这里,她曾与她心爱的男子有了血脉骨肉。在这里,她放弃了她曾经拥有的所有,父母,兄弟,身份,乃至自尊。在这里,她以为她能幸福的,最后却不过梦幻一场。
现在梦醒了,她在梦中失去的一切却也真的失去了。
韩别真不觉得冷,因为在被容安来自青楼的小妾推进冰冷的湖中的时候更冷。
韩别真不觉得疼,因为在孩子流失的时候容安一言不发就已经让她的心麻木了。
韩别真不觉得无望,还有什么比容安护着那个害死了她孩子的女人更让人绝望的呢?
后悔吗?当然是后悔的!
恨吗?自然是恨的!
韩别真神情恍惚的挪动脚步,没有注意到她越走越偏,也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七八个混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来不及了。
韩别真木然的看着对方,对方手中没有武器,但他们衣上的脏污,身上的恶臭是攻击才小产不久后的她的最好的武器,在气味入鼻的时候,韩别真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韩别真觉得耳朵边飞了很多只苍蝇,对方似乎是在用不堪入耳的话语辱骂她,他们表情邪恶,像是要对她做些恶心的事情。韩别真摇了摇头,精气稍微凝合了些,这才听清楚对方的辱骂。
“你们,想做什么?”韩别真声音嘶哑的问。
为首的混子流里流气的打量着韩别真:“虽然不是什么干净的货色,但长得还不错,我们先玩,玩完之后在把她卖进春香院赚一笔。”
韩别真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她消瘦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转身就要往巷子里面逃,只她已经冻了许久时间,小产未愈,身子早已经不听使唤,这才跑了两步,身子就猛地朝着地面上扑去。
韩别真看着慢慢朝着她走过来的混子,看着他们脸上淫邪的笑容,她的眼睛里终于不可抑制的升起了几丝惶恐。
“别,别过来,你们,滚……”韩别真语无伦次的惊叫,言语中充斥着绝望和不安。她顺手抓起手边的东西朝着对方扔去,那东西却因着她没有力气而轻飘飘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