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公子和庆阳王世子都不是会客气的主儿,在容祁这里一坐就是一天,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抱两盆冰回去,说是不想和三殿下纠葛太深。
又过了半月,庆阳王述职完毕,准备起身回西北。事情是在他们一家启程的前一天发生的,别真郡主偷偷从房间里逃出去了,他们遍寻不着,只得延迟了回程的时间。
两日过后,庆阳王一行还是没有找到别真郡主,韩飞只得上门求了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容祁,容祁沉吟一会儿,问道:“三皇子府可有寻过了?”
容祁话音一落,韩飞的脸立刻就黑了,说道:“我和父王已经往三殿下府中递过帖子,并没有得到回应。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真就在三皇子府的证据,不敢乱闯,所以冒昧上门,想请侯爷为我们做主。”
容祁淡淡道:“本侯只是三品平康侯,在这京都谁的主也做不了,世子还是莫要再说这话了。不过,要想寻回别真郡主,本侯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韩飞难得正经的说:“还请侯爷赐教。”
容祁道:“庆阳王一家入京述职,别真郡主却在离京前一天失去踪迹,怕是有人想要挑拨藩王与陛下的关系,刻意拖延藩王离京的时间,世子大可入宫向陛下请罪,顺便请陛下派人帮忙找寻别真郡主的下落。”
韩飞有些为难,别真闹出的事情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有心人也没有瞒住,京都那些自诩高贵的权门,谁不在背地里说庆阳王教女无方,说别真郡主不知羞耻与人无媒苟合。
韩飞有些颓然,说实在的,西北藩王的威严都给别真郡主丢光了。只是,不管别真郡主如何,她都是他们西北藩王府的郡主,她代表着他们西北藩王的脸面。若是这次的事情处理得不好,他们庆阳王府怕是就要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来京都将近两月,作为庆阳王世子的韩飞受到的拉拢讨好试探不计其数,好在他并未被浮云遮眼,这才勉强干净的坚持到了最后。
现在被别真郡主扯了后腿,韩飞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韩飞在容侯府坐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往皇宫而去,宣帝在得知韩飞入宫的目的之后,也大致明白了西北藩王府的态度,他对他们的识趣很是满意。
宣帝心情颇好的宣见了庆阳王世子韩飞,在确定了韩飞入宫的目的如他所想之后,很是大方的允了他的请求,还派了一列羽林卫随他一起寻找别真郡主。
庆阳王在得知儿子干的事情之后脸都黑了,他把韩飞叫到跟前,斥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咱们再京都丢脸丢得不够吗?你这么大张旗鼓找人,人家会怎么看我们西北藩王府?”
韩飞疲倦的拧着眉头,说道:“现在京都朝臣怎么看我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怎么看,别真这事儿若处理不好,我们整个庆阳王府都得给她陪葬。父亲,我早说过,咱们的根基在西北,老老实实守在西北就是,不管新帝是不是有削藩的打算,至少现在这位是没有的,咱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谋算,你偏不听,现在可是……”
庆阳王现在也是后悔莫及,好在尚未铸成大错,眼看着就能远离京都这个是非之地,关键时候又被女儿扯了后腿,他现在别提多郁闷了。
所以,即使被儿子不甚尊重,他也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这事儿的祸首是他呢?
而且,庆阳王也发现了,这京都真不是他这种刚毅耿直的将军能待的地方,他不过是想保住爵位世袭,就差点让人算计得回不了西北,若是长时间待在京城,还不得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也不知京都这些官员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一个个脑子里的算计简直比他们大西北的山路还要多,说句话得绕半天弯子还不到正点,两个字能挖出一堆坑来让人跳,简直是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庆阳王又抹了把冷汗,以后这京都能不来就尽量别来了,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这时候,韩飞又开口了,他说:“父亲,若是别真不肯回西北,您少不得要在宣帝跟前表个态。”
庆阳王虎目一瞪,怒道:“不肯回西北?一巴掌拍晕了带回去!”
韩飞只觉得眼皮子跳个不停,他这父亲打仗是个好手,但在人心谋算方面,怕是连京都的小官小吏都及不上,也亏得边疆人心单纯,不然……
韩飞闭了闭眼睛,有些绝望的想,只希望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状态。
两天后,别真郡主被找到,是在三皇子容安的府中。
把别真郡主关起来之后,庆阳王和世子入宫向宣帝表示感激并请辞,宣帝也不留,简单吩咐了几句便让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庆阳王和韩飞刚回到府中,命令人收拾准备启程,就听丫鬟来报,说别真郡主竟然在她房间里上吊自杀了。
庆阳王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张脸都黑透了,他忙朝着别真郡主的房间走去,刚进房间就见请来的大夫捏着花白的山羊胡须不住摇头,庆阳王心里一紧,忙上前询问:“大夫,本王的女儿怎么样了?”
大夫被庆阳王充斥着戾气的脸吓了一跳,他慢慢收回搭在别真郡主手腕上的手,说道:“不妙。”
“缘何?”庆阳王世子盯着大夫,目光冰冷。
大夫目光微闪,不自在的说:“郡主脖颈上的伤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大好,只从郡主的脉象上看,似是双脉。”
庆阳王世子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勉力站稳了脚步,问道:“大夫所言,可是属实?”
大夫道:“虽然月份不够,脉象并不明显,不过应该是不会错的。”
终究,还是最坏的情况。
庆阳王恨恨的盯着躺在床上的别真郡主,只见她面色苍白,脖颈间一条明显的淤青,看上去尤为脆弱可怜,庆阳王咬牙切齿道:“麻烦大夫开一副凉药。”
大夫犹豫,医者是治病救人的,开凉药是要损阴德的,不过在庆阳王拿出白胖的银元宝的时候,大夫还是眉开眼笑的接了。
阴德哪有银子重要。
大夫把药方写好之后就被庆阳王交给了亲近的侍卫,让他亲自去买药熬药,誓要将别真郡主腹中的孽种打下来。
庆阳王怕别真郡主又跑了,让韩飞去吩咐离程事宜,他则亲自守在房间中,等着凉药。
别真郡主在韩飞离开之后不久就醒了过来,她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哀凄向庆阳王请罪,说她知道错了,她愿意与他们回西北。
庆阳王心里大松,对别真郡主的防备也大松,所以在别真郡主提出要出恭的时候他也没有多防备,结果别真郡主再次成功出逃。
庆阳王在得知别真郡主又跑了的时候脸都是绿的,他起身的时候用一巴掌拍坏了身边的桌子,出门的时候又一脚踹了房间的门。
庆阳王带来的亲随再次出动,寻找别真郡主的下落,不过这次并未找寻多久,就抓到了还没有走远的别真郡主。
别真郡主跪在地上,双手护着肚子,神情戒备彷徨:”父亲,女儿自知不知羞耻,可女儿还是想求您放过女儿放过女儿腹中的孩儿,女儿自愿脱离庆阳王府,做个平凡普通的女子,与心爱之人厮守一生。“
韩飞闻言,神情冷漠道:“你愿意放弃郡主身份做个平凡的女人,那么三殿下可愿意放弃他的荣华富贵成群妻妾与你远走高飞?”
也不知道韩飞哪句话刺到了别真郡主的心,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她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倔强道:“父亲,大哥,别真求你们成全。”
庆阳王也不知道是不气了,还是气得狠了,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可是想好了?”
别真郡主咬唇,坚定的点了点头。
庆阳王神情复杂的看了别真郡主一眼,说起来,这件事的祸首还是他,他若没想出那馊主意,别真现在还好好的待在西北,以后会寻个普通的官宦子弟成亲,过上普通的生活。
“那么,为父会入宫请皇上撤了你郡主的身份,西北藩王府不会再给你任何方便,更不会出动任何力量辅助三殿下,如此,你可也愿意?”庆阳王道。
别真郡主道:“是!”
庆阳王总算知道了儿子之前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若是别真没有珠胎暗结,他是真的打算将她打晕了带回去,可是现在……他看着别真苍白却坚持的面容,他根本下不去手。
第二天,庆阳王和世子韩飞再次入宫,请求宣帝摘去别真的郡主封号,宣帝虽然诧异,但知晓了缘由后,心中也另有谋算,很是痛快的允了庆阳王父子的请求。
同时,宣帝念庆阳王父子镇守边疆劳苦功高,在摘除别真的郡主封号之时赐与三皇子为贵妾,择日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