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出去跟孕妇的家人做工作，汤小梅就一步步溜到孕妇身边，不知自己能为她做什么，只能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试图安慰：“你不要担心，医生正在帮你说话，等会儿就能做手术了。”

“是不是......我家里人，不准，剖腹产？”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里头是盈盈泪光，“他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这个，他们应该是不知道情况，如果知道你这么难受，一定不会忍心继续这样的。”汤小梅没想那么多。在她心中，家人都是温暖的存在，即便是世界上存在婆婆那样有些不讲理的公主病，但她的内心都是为儿女好，绝不会刻意害他们。“你好好调整呼吸，觉得疼，就捏捏我，或者......或者想想开心的事情，那样应该可以转移注意力，怎么样？”

“不.....太疼了。”她很难再在大脑里唤起其他的情绪，只能被疼痛充斥。

“那，那你就专心疼。什么都不要想了。”汤小梅也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只能握紧她的手，希望可以给她一点点力量。

就在这时，医生拿着手机回来了。

“赵女士，你的家人要和你对话。”

女医生的表情比刚才还要难看，看样子，和病人家属的这通电话是彻底惹毛了她。

汤小梅本不明白，可当扩音器打开，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出现时，即便是她，也懂了其中的道理。

“小赵啊，在听吗？听妈妈的一句话，生孩子哪里有不疼的？啊？谁都是这样过来的，你看你那些嫂子，不都忍了，你咋这么娇贵呢？”

“我真的疼得不行了......婆婆，妈，算我求求你.......”

她尽力说话，但无奈太小声，对方似乎根本没听见。

“这孩子，都是顺产得好。你没听别人专家说了吗？顺产的孩子才聪明，才健康，你为了这个娃，能不能忍一忍？你可是要当妈的人了，咋个还只为自己着想？做人啊，不能这么自私！”

汤小梅听着这话，忍不住插嘴：“阿姨，她可是已经要疼得想要死了啊！你怎么能叫她再忍？她现在满头都是汗，你来看看啊！”

“你是谁？”听见这奶声奶气的女声，明显不是严厉的女医生，那头的人立刻不客气起来，“你是医生吗？医生都说了，生孩子疼，那是正常的！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我还是在家里生的孩子呢！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如我们那代，我这个儿媳妇，不过就是做人太矫情，一点苦都吃不得而已！”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这个态度好过分！”汤小梅回头看一眼闭眼忍痛的她，“她才是生孩子的人，只有她知道，自己能忍耐的极限在哪里，现在，她都求救了，你是她的婆婆，家里人，难道要见死不救？”

“什么见死不救，别胡乱给人扣帽子。你这丫头，声音这么嫩，听起来也就二十来岁把？结过婚生过孩子吗？这是我们家里的事，她是死是活，那是我们才可以决定的，你个外人有什么资格？！”

汤小梅真是气着了。

她松开赵女士的手，一把抓住手机，不顾女医生的惊讶，看见了视频的按钮，点下去，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现场的画面。

“这是什么东西？！你干了什么？”那头应该是被忽然出现的画面给吓着，“果然是个黄毛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我面前嚣张，这家破医院也太不负责了，什么人都可以进产房吗？！”

“你自己看看，你的儿媳妇都疼成什么样了！”汤小梅激动之中，不小心按下了录制键，“她都疼成这样了，你难道不应该体谅一下吗？”

“这算什么？比她疼得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吧！你不要说话了，把电话给医生！”说话间，那头传来了嗑瓜子的声音，看来这个婆婆现在正悠闲着呢！

“你这个老太婆，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这么坏？这么......不讲道理！”从小崇尚和平的汤小梅不会太多骂人的词，心火都要烧到眉间了，也说不出再过分的词语，“你这样对她，就不怕遭到什么报应吗？”

“都胡说些什么，你该不会是精神科跑出来的神经病吧？还是个多管闲事的神经病！”赵女士的婆婆开始对小梅人身攻击起来，“你要是再不把电话给医生，我就挂了！”

汤小梅不甘心，但又怕这个人真的挂断，只能一脸歉意地把手机还回去。不过，女医生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接过手机，也是把镜头对准了正在忍耐的人。

“女士，正如您看见的，她现在情况不太乐观。疼痛不断加剧，但开指情况没有变化。这么下去，说不定会难产，现在当即决断，做剖腹产手术，母子平安的几率更大。”

“医生，你怎么也被那个疯丫头感染了？她这个样子我见得多了，她那些嫂子不也痛得要死要活，最后还是生得顺利。你啊，别说了。就顺产，我现在有点事，先挂了。你也不要再打过来了，浪费我时间。你要是再来烦我，我就拉黑这个号码，然后，投诉你们医院！”

“刘女士，您为什么要投诉我们医院？”女医生心里窝火，也耐着性子说话，“你们没有一个人按照医嘱在医院陪伴产妇就算了，也不愿意赶过来看情况，现在产妇出现异常，远程连线希望您配合我们工作，您却这样敷衍。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产妇和孩子的安全——”

“什么产妇的安全，别跟我来这套！”那个女人也怒了，“不就是想挣剖腹产的钱吗？！你们这些医生真的是掉进钱眼子里了！太恶心了吧！”

“女士，我说的都——”

“好了，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身后好像有人喊她，这位婆婆应了一声之后，语速飞快地对医生说，“听着，你跟她说，要么生，要么死！要是连顺产生孩子都做不到，还活着做什么？我们夏家不需要这么没用的儿媳妇！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