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病房的汤小梅并不知道，她和裴正凌预想中的复合结局并未达成，她逛着逛着，就来到了妇产科的病房。

来都来了，就瞧瞧有点什么吧？

她刚走进去没两步，就听见了抽气声。循声看过去，一个站在走廊上的大肚女人深呼吸，再呼吸，左手撑着墙，右手扶着肚子，满头都是汗，一张圆脸涨得完全通红。

“啊.......好疼.......”她呻、吟，咬着下嘴皮，已经是寸步难行。

汤小梅站在不远处，本犹豫要不要上去，就听见她想着——好疼，要死了，想死了，谁来杀了我啊......

汤小梅望了一眼不知为何没人的护士站，担心自己再不出手就要出人命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你，你好，你需要帮忙吗？”

“我......我要生了......”那个准妈妈有些艰难地伸手拉住汤小梅，“帮我......帮我.......”

明明心里想着要死，其实，还是想活下去吧？

汤小梅赶紧大喊：“那个，护士，有护士在吗？这个孕妇要不行了——不，要生了！麻烦来个人啊！”

“谁在喧哗！不知道这里是病院吗？”穿着制服的护士匆匆从一个病房出现，本是呵斥汤小梅，却在看见她艰难支撑孕妇时，瞬时转了题，“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她要生了，我看护士站没有人，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喧哗的。”汤小梅现在已经是抖起来了。

她还没有遇见过生产不顺的事情，现在自然是脑内混乱，四肢发软。

“快扶她过来!”护士见汤小梅面生，可现在也不是质问这种事情的时候，指示她带着这陌生孕妇往一旁的房间里带。

还好小梅神力盖世，即便是已经沉重如山的准妈妈，也顺利完成了任务。

见她如此轻松就把孕妇扶到床上，本想再叫个人来帮忙的护士一愣，又咽下了一个疑问，赶忙拿来了白布辙在孕妇身上。此时，被护士呼叫来的产科医生已经戴着无菌手套出现了。

这是一位年纪较长的女医生，大概有四十来岁，长着张国字脸，让人觉得有些严肃。更别提她板着脸，似乎很不高兴。

汤小梅往后退退，生怕成为医生路上的绊脚石，不小心挨骂。

“不行，宫口没有完全打开。”女医生皱起眉头，“这人用没用瑜伽球？”

“她用了。”护士认出孕妇的身份，在脑内搜索起她的资料，“看样子......不是很有用。”

“那就是没有规范使用！”医生说完，抽出手，看样子是想走。

“医生——让我生吧！我快疼死了.......”孕妇躺在床上，眼泪哗哗下落，“我真的不行了......”

“你不行，我也不行。”女医生依旧是板着脸，“没有开到十指，想生也没法！”

“那我......我现在......”

“三指不到。”女医生转过身去脱手套，“再等半小时，我会再来。不管你到底有多难受，没有开十指，神仙也没法帮你接生。”

什么是开十指？汤小梅站在一旁，一脸懵地望着女医生，却是一点不敢问。

这种场合下冒出业余问题，绝对会被骂死的！

“不......我要剖腹产......”她哑着声音，哭着说，“让我剖吧，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之前询问过你的家人，都说是要顺产，现在要做剖腹产，必须家人签字。”护士赶忙解释，“赵女士，你再努努力，你现在疼是正常的，阵痛之后，宫口开了，就能生了。您的胎儿是完美的正胎位，只要开口大小够了，会很顺利的。”

“可我真的要死了.......”女人的哭声实在令人不忍，本想走的女医生好像也是有些动容，对护士说：“好了，既然她撑不下去，就找她家里人来，商量看看。”

“可她家里人都不在.......”护士正说着，女人又发出一阵呜咽，她抛下了犹豫，“我这就去电话联系。”

女医生点点头，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汤小梅以及这个不断哭泣的孕妇。

女医生在脑内整理今天预定的手术，过了好半天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

“你是......”

“你好，我是路过的人。看她疼得要倒了，就帮着扶了一把。”汤小梅举手回答，乖巧如兔，“那个......她，她没事吧？”

“不会有事。”女医生看她被吓着，又见汤小梅一张娃娃脸，把她当做了大学生，“如果真的不能顺产，现在的剖腹产手术已经很完备，不会有事。”

汤小梅正要松一口气，某人的心声就飘了过来。

话是这么说，也都是安慰人的。自古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就算是现在科技发达了，在手术台上不幸去世的准妈妈也不是没有。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中途会出什么问题都是不可预见，天下没有百分百的保证，只能说，我们会全力以赴。

女医生的心里话是很实诚的，汤小梅也知道没人会在心里撒谎，本就受惊的小心脏这下噗噗通通跳得更厉害了。

“医生，家属不同意剖腹产......”护士赶回来，轻声在医生耳畔汇报，“说是觉得剖腹产对孕妇身体不好。”

医生看了孕妇一眼：“还能坚持吗？”

“不能......不能.......”她的眼睛慢慢合上，声音也越发疲惫，“快让我家里人同意吧......”

汤小梅虽然没能听到两人的耳语，却也听见了她们的心理活动。

没有家属的签字，现在谁还敢贸然动手术？心疼这位女士归心疼，可谁不是家里有老小要顾虑？要是因为这件事惹上官司，被人讹诈，日子就没法子过了。

“再打电话。”女医生掏出自己的手机，“告诉我电话号码，我亲自跟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