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搞的。”

乔礼重重地将文件摔在办公桌上。

乔璟燃低着头, 一言不发，默默地承受着乔礼的数落和脾气。

“从我回来之后, 你的工作效率就直线下降。”乔礼站得笔直，手指重重地戳在文件上, “你看看你最近交的计划书写得都是些什么东西？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最近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长时间工作压力大, 可最近你知道公司里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么。”

“……对不起。”

“我看最近这些日子你未免也太散漫了！”乔礼朝着乔璟燃大吼了一声。

乔璟燃只是面无表情的呆站在原地。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仪态太过失礼，乔礼透过办公室的玻璃, 看到外面的职员都在往里面看, 便拿出遥控器，将窗帘给降了下来。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璟燃抬起头看了自家父亲一眼，他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的样子。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要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乔礼皱着眉，脸上的表情无比的凝重起来, “在公司做事儿也好几年了, 在工作上的能力你已经有所成长了，可是为什么在人际上面, 却一点长进也没有？你还把自己在当小孩子看吗？”

“……”

“还有——”

乔礼正打算接着说下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不悦地看向门边, 明明他交代过了不许有人进来打扰的。

“进。”

“爸爸。”

来的人是乔以枫。

乔璟燃听到声音，心里面就颤抖了一下。

“……”乔礼微愣，接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反应。

“我听燃燃的秘书说, 您找她有事。”其实她本来是来找乔璟燃的，但是从乔璟燃的秘书那里听说了，乔璟燃最近工作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所以乔礼喊她来可能是要责怪她。

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乔以枫就赶过来了，本来并没有打算打扰的，毕竟他们也有可能是在谈论工作上的事情。

结果，乔以枫才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乔礼愤怒的声音，连门外的同事都跟着吓了一跳，乔以枫看势头不对，便敲门了。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乔璟燃的身边，挽住她的手，歪了歪脑袋，看着乔璟燃的侧脸微微一笑，想要活跃一下气氛，语气甜腻地说，“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惹爸爸生气了啊？”

说完以后，乔以枫转而看向乔礼，“爸，其实燃燃最近也很辛苦啊，一天到晚都把自己埋头到工作中，之前你出差去开会的那段日子，她每天在公司加班，还把工作带回家去做，可努力了。”

“你就知道帮她说话宠着她。”乔礼话是这么说，可看向乔以枫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他的视线定格在乔以枫挽住乔璟燃手臂的手上。

同是女孩子，感情融洽，举止亲密也很自然，再加上她们俩本来就是姐妹，有这一层关系，就算乔以枫和乔璟燃在言语之间有怎样的暧昧，在旁人看来都只会当成是姐妹之间的密话或是玩笑。

乔礼一个男人，对女孩子之间这样的亲密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更何况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是他的两个女儿，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乔以枫和乔璟燃之间竟然还有那样一层关系在。

“什么啊？”乔以枫还笑着问乔礼，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实则心里面已经有了五分的猜测。

不过大概是经历过一次了，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以枫，你不要跟爸爸装傻。”乔礼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回荡在整个办公室理。

“我没有跟爸爸装傻，只是……”

乔以枫话说到一半，感觉乔璟燃的手抓住她，似乎是在示意她不要跟爸爸起争执。

她伸手抚住乔璟燃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似乎是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给予乔璟燃信心和力量。

“好，那你自己看。”乔礼生气地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扔在桌子上，照片因为乔礼的力道而在空气中旋转了几圈儿才歪歪扭扭地落在了桌面上，“这是我之前在客厅里捡到的。”

这是他之前坐在客厅里，东西掉在沙发下面，自己蹲下身亲手去捡的时候，顺手摸到的，然后顺势就拿了出来，本来以为是沙发底下堆积了不少东西，还想叫佣人来清扫整理一下，结果拿出来定睛一看，才看清楚内容。

“……”乔以枫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照片。

脑海迅速搜索着相关的记忆。

大概……是之前方渝卿把照片扔在地上的时候，有的照片因为地上的瓷砖太滑，顺着气风落到角落里去了吧，所以才导致她之前捡地上的照片没有捡全，这才让乔礼意外地发现。

“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

“没有。”乔以枫握住乔璟燃的手，“就是爸爸想的那个样子，我跟小璟在交往。”

“……”乔礼本来有一大堆的话憋在肚子里，比如应该怎样声色俱厉的逼她们承认她们之间的关系，语气应该多么严肃正经地告诉她们这样不可以，所有的话他就等着这一刻一口气全部倾泻而出的，结果乔以枫丝毫不掩饰的态度，让他完全没有料到。

“……”

不止是乔礼，连乔璟燃都懵掉了，她傻傻地看着乔以枫，语气里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反而是光明正大的承认了她们彼此之间的另一层关系，现在还抓着她的手，刻意地举起来给乔礼看，生怕他看不见她们十指相扣的双手似的……

“我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乔以枫心脏的跳动速率一直在持续加快着，就算经历过了也不代表她仍旧不会紧张，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当着乔璟燃本人的面，向自己的父亲承认自己的爱意，说这些类似于表白的情话，也让她觉得很害羞很不好意思。

“什么喜欢，你知道你今年多少岁了吗？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乔礼的眼睛怒瞪着她们，“渝卿就是因为你们俩的事情，最近的情绪才变得反复无常是不是？”

“……”

“……”

乔礼的这一声质问，让乔以枫和乔璟燃哑口无言。

“现在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很能说么？”

“不关小枫的事，是我先喜欢她的，是我先跟她告白的。”乔璟燃抿了抿唇，走上前一步，把乔以枫拉到自己的身后，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推到乔以枫的身上，什么都让她来说。

“你怎么知道是你先喜欢我的？”

谁知道乔以枫反问了这么一句，乔璟燃张了张嘴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以枫啊以枫，你是燃燃的姐姐啊，你们怎么能够在一块儿？”乔礼听不得乔璟燃和乔以枫说的那些话，他只觉得现在头昏脑涨的。

“爸，如果你是要说我跟小璟之间的姐妹关系不能在一起什么的就不必了。”这些话方渝卿也说过了，她也已经听够了，“况且，我不是乔家的女儿不是吗。”

乔礼被乔以枫这话给噎住了，当年的领养文件在乔以枫十八岁的时候他跟方渝卿夫妻俩就亲手交给了乔以枫，所以事实上他们已经不存在养父母的关系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和渝卿也不是你的爸爸和妈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以枫有些心生悔意，刚才的那句话，她好像是说得太重了一些，有点不太尊重父母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和她分开的，爸爸你也说了，我知道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我是个有自己独立思想的成熟女－xing－了，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是谁，我能够很肯定的确认我对小璟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

“好，我就当你确认了。”乔礼笑着点点头，“那你怎么证明，你们将来不会分开？”

“……”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将来你们之间的感情发生了什么变化或者意外，你们分手了，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每天见面彼此得有多尴尬？还是你们要慢慢地互相疏远对方不再联系？”乔礼一连串地反问着，“到时候这个家怎么办？我跟渝卿当做从来就没有过你们两个女儿吗？”

“我们……不会分开的。”乔璟燃默默地说道，声音有点小，显得有气无力的。

“或许……爸爸你说的是对的。你的考虑……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乔以枫不得不承认，乔礼的考虑存在着一定的可能－xing，“可是……当年，爸爸你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会想过跟她分开吗。”

乔以枫突然之间就明白了。

是乔璟燃让她明白这个道理的。

乔璟燃总是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跟她分开，或者什么时候她们就可能会分手。

而乔以枫也一直因为乔璟燃的这个想法而感到困扰，她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让乔璟燃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乔璟燃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自己并不会离开她。

她想给她安全感，可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乔璟燃需要的那种安全感。

可突然之间，她就明白了。

乔璟燃的担心是存在着道理的，但这样有意义吗？

明明就好好地在一起，却要去考虑分手的可能－xing，甚至去想分手之后的事情。

那么……她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既然在一起的话，不就只需要好好地考虑彼此之间的事情就好了吗，只需要想着应该怎样更好地在一起，这样……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要去想分手的事情呢。

对乔以枫来说，从她跟乔璟燃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就从来没有想过分手的问题啊。

在一起交往的好好的，就算遇到了什么困难的地方或者是无法解决的地方，能够解决的时候就解决，解决不了就暂时放到一边慢慢想办法解决，这样才是正确的方式吧？

所以……

为什么要因为意外或者感情变化就分手呢？

“明明是因为互相喜欢在一起的，却不断地去考虑分手的事情。”乔以枫嘲讽似的笑了，“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你——”乔礼一时之间被乔以枫逼得无言以对。

她的话的确戳中了乔礼的弱点。

他当年跟方渝卿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分开。

对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想要分开呢。

“如果当年爸爸你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有人问你们，将来遇到意外或者感情变化分手怎么办，爸爸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应该说，‘怎么可能’吗？”

“……”

乔礼被乔以枫话给堵得没话说了。

他不得不承认……谁没有年少轻狂为爱痴狂的时候呢，坠入爱河是本－xing，谁都无法控制。

如果是他跟方渝卿在一起的时候，谁问他分手的问题，他一定会觉得问他这个问题的人脑子有病。

想想他跟方渝卿在一起那么恩爱，怎么可能会去想分手这种事情。

“我知道，一时之间爸爸和妈妈可能会没有办法接受我跟小璟在一起的事情。”乔以枫拉着乔璟燃的手，转过头给了她一个笑容，才继续对乔礼说，“可是我愿意等，我愿意和小璟一起，让时间向你和妈妈证明，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的。”

就让时间来说真话吧。

“你们先出去吧。”乔礼只觉得头痛欲裂，本来他应该言辞激烈的反对她们在一起的事情，可乔以枫反问他的话，他确实是无法回答。

一句“荒唐”就能够分开她们了么。

看着乔以枫脸上坚定的表情，乔礼知道了答案。

“嗯……”

乔以枫随即噤声，拉着乔璟燃的手离开了乔以枫的办公室。

乔璟燃还沉浸在乔以枫刚才说的话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乔以枫拉着她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地址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去……去哪儿啊？”

“嗯……去一个都是笑声的地方。”乔以枫将手掌贴上乔璟燃的脸颊，揉搓着她的脸，让她的嘴巴都嘟起来了，“让你开心起来。”

“……昂？”因为她的脸颊被乔以枫揉搓得变了形，所以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可是……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啊？”

“那就翘班吧。”乔以枫云淡风轻地说，在她看来……乔璟燃就是把自己束缚太久了。

其实……原本束缚着自己的人，是她乔以枫才对。

乔璟燃以前的－xing－格－根本不是这样子的，可现在却开始渐渐在自己的周围竖起了围墙，束缚着自己，乔以枫猜想……大概她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所以才渐渐地不知不觉受到了影响，把自己给束缚了起来。

所以，现在……应该慢慢地解开乔璟燃的束缚。

“反正……爸爸也说你最近的工作效率直线下降了吧，这样的状态也没办法好好投入到工作之中吧。”乔以枫摆出一副“我全都听到了”的表情，扬了扬眉毛，“既然如此，不如去放松一下。”

“……”乔璟燃蹙着眉毛，在考虑这么做究竟好不好，结果被乔以枫的手刀给打了一下，“嗷呜——”

“干嘛好端端的打我啊。”

“以后不许皱眉了。”乔以枫收敛起笑容，正经起来，“我不喜欢你不高兴的样子。”

“……喔。”

“啾。”

突然，乔以枫凑上去，亲了一下乔璟燃的脸颊。

“小小年纪，不要总摆出一副沧桑的样子。”

“……嗯。”

“为了监督你，以后……我都会好好地呆在你的身边。”乔以枫看向乔璟燃的双眼，目光流转，紧了紧扣住乔璟燃指尖的手，“所以，不要怕。”

“好。”

乔璟燃听出乔以枫话里的意思，弯了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