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老了，不管以前的关系是亲是疏，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你几分薄面……对于这个道理，沈老爷子知道，并且还一直奉行着。要不是一直秉持着这个理念，沈老爷子当时也不会听从温北霖的建议，厚着脸皮，邀请冷墨寒来参加他这个老头子的生日。

要知道，他和冷墨寒之间的关系，比陌生人要熟悉几分，但比熟悉的人，却又要陌生几分。

身后的管家微低着头，恭敬地对着沈老爷子说：“回姥爷，警卫队队长在几分钟前说过，直到此时，都并没有看到冷墨寒的身影。”顿了一顿，见沈老爷子面色不愉，管家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说道：“老爷您放心，这冷墨寒要来咱们宴会的消息都已经传出来了，应该是不会有假的。这晚来了……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听管家说完之后，沈老爷子此时的面色倒有点恢复过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也罢，这冷墨寒来或者不来，我们都是无法控制的……”

冷墨寒来了，那他们就按照温北霖最开始说的计划行动，冷墨寒若是不来，大不了再寻他法，只要见到他这个人便足以成事。

不过，此刻，沈老爷子将眼神头向身后的大厅……大厅里灯火辉煌，莺歌燕舞，人人都举杯痛饮，模样像足了沉迷其中。可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一切不过是表象罢了。

沈老爷子的视线越过众人，将视线放在了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身上。要是没记错，李昊阳说过，她的名字好像是叫做沈念之。

沈念之？

沈老爷子皱眉，这女人与他那早已死去的孙女，倒是有几分相似。不止是名字，就连背影，也相似得很……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沈老爷子目光中的感情渐渐褪去，不管那个名叫沈念之的女人，是不是他的孙女沈小念，都已经跟他毫无关系了。当年把她赶出去的时候，他沈长和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冷墨寒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把现在到来的客人都做个登记，然后，在找个合适的时间把那个影片放出来。”

沈老爷子说完，管家的头垂得更低了，“老爷，那影片，是少爷的那部影片？”

“……没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老爷子此时的声音依稀有点儿颤抖，像是蕴含着深深的悲切。

“老爷，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少爷的消息公之于众，始终这样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啊！”管家叹息，明知道这样说无用，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开口劝道。

果然，沈老爷子的回答，还是和之前几次的回答一模一样：“老钱，我也想休息，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还不是时候啊！”

什么时候才回到时候？管家想开口，可是沈老爷子已经挥手，示意他退下。

柳易的妆容一向是不需要冷墨寒操心。像现在，只要告诉她一些基本信息，她就能把自己打扮得合时宜。

冷墨寒看着朝他走来的柳易，不自觉地，脑海里就想到了沈念之。沈念之的皮肤白皙，身材虽没有前凸后翘，但也还说得过去，所以照理说，穿上晚礼服，比如柳易身上这套由某大牌高级定制的雪白色印花晚礼服，应该也会是宴会的一道靓丽风景。

出神间，柳易已经走到了车边。秘书正站在门外，为她开后座的车门。

一进门，扑鼻的香水混着脂粉气朝冷墨寒袭来。接下来，便是柳易柔情似水的声音：“冷总，等我很久了吗？”

“没有。”冷墨寒将视线从柳易的身上收回，向窗外看去，状似不经意地说：“今天的你很漂亮。”

柳易猛地转头，双眼充满着惊喜。望着冷墨寒的后脑勺，好半天之后，柳易的情绪才慢慢平复过来。

“谢谢。”虽然晚了一些，但柳易还是含羞地道了声谢。

冷墨寒点头，轻声地应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柳易感觉到冷墨寒此时似乎不太想说话，而且，情绪也不是很高涨。所以，为了维持自己体贴的形象，柳易虽不甘心，却也收回了想要继续聊天的欲望，专心的做起了安静的美人。

秘书也在随后来到车上，发动汽车，也开始一言不发地朝着沈家大宅前进。

长路漫漫，虽然没人陪在说话，但就因为冷墨寒刚刚的那一句赞美，尽管是无心的赞美，柳易竟然也不觉得难熬。相反透过车座玻璃窗上的反射，她正在如痴如醉地看着冷墨寒的倒影。她觉得只这样静静地观看着，就算永远不让她说话，也没关系。

想着上一次坐在冷墨寒的旁边，似是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看着看着，柳易觉得自己的心情受到了治愈，连最刚开始拒绝李昊阳的愧疚，也随着目的地——沈家大宅的靠近，就像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

将劳斯莱斯驶进沈家大宅，门前的警卫远远看到，便已经开始开门放行，看着这模样，便知道沈家老爷子等冷墨寒，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冷墨寒下车之后，柳易从另一侧下车，然后便迈着优雅的步子朝他的方向靠近。

因为知道冷墨寒很少主动，所以柳易一靠近，便自发地将手，虚搭在了冷墨寒的手臂间。从远处看，两人竟是像极了一对恩爱的璧人。男俊女美，让人好不羡慕。

沈家大宅内

随着沈老爷子告辞远去，沈小念又开始心不在焉起来。看着碟子里的甜点小吃，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沈小念只觉得无力，连胃里的饥饿感，也像是一下子少了很多。

爷爷，他还是和过去一样有精神。眼睛里射出的光芒，虽然没有仁慈，但是，也没有阴狠。就像是普通老人那样，从气质上都散发着，人只有在上了年龄之后才独有的淡泊。

对于十多年前，爷爷为什么会任由父亲的命令将她赶出沈家？尽管年岁已长，见识已长，沈小念对此，还是百思不得解。

说有苦衷，袁晓明查不到，沈小念查不到。

说没有苦衷，沈小念她又觉得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