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氏只觉得后背一凉，似乎有什么地方被撕破了，那冷风从后背呼呼往里刮。

她好不容易站稳身影，转过身去，只看到杨叔脸上楞楞的，手里抓着半幅衣衫，嘴里结结巴巴。

“小，小月……“

原来两个人刚才只顾撕扯，杨叔心里着急，用力过猛，竟然不小心撕裂了沈王氏身上的棉袄。

沈王氏看着杨叔手里攥着的那半幅破棉袄，眼泪刷的一下子滚落出来，她这件棉袄已经穿了十来年了，还是刚结婚的时候，她的丈夫沈青山给扯的布做的，穿了这么多年，她就算是再怎么小心爱惜，这件棉袄的料子还是慢慢变脆了，如今不过是撕扯两下就给撕烂了。

想起自己早年丧夫，好不容易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可是谁能想到，孩子还没长大成人，竟都夭折了，现在沈玉棠也出了意外，她还有什么活头？

越想越觉得伤心，她捂住脸，悲泣声从手掌里传出来，那悲鸣声越来越大。

“我这是什么命，怎么谁都来欺负我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啥，你要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小月，你别哭，你别难受。”

杨叔手里捏着那半幅棉袄，急得一张嘴结结巴巴，面前这个人儿哭成这样，他素来是个老实巴交的人，锅炉上的事儿样样精通，可是这哄女人的功夫，他却是半点经验也没有啊，只是干巴巴地说着。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扯坏了你的衣裳，小月，我刚发了薪水，我给你做件新的袄行不行？你不哭，啊，不哭啊……”

“杨大哥，我不要你赔衣裳。”

沈王氏哪里肯让杨叔给自己赔衣裳，刚才要不是杨叔及时赶到，自己已经跳进井里没命了，再说杨叔也不是故意扯坏自己的衣裳，他明明是救自己的。

沈王氏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脸上刚才好一点，转头却又看见窗户上晾着的一双布鞋，不由又是一阵悲伤涌上心头，那布鞋是她新给沈玉棠做的，而今鞋子做好了，可娃娃回不来了……

眼泪忍不住再一次涌上来，沈王氏低头擦泪，眼泪却越擦越多。

“我只是心里难受，我这一辈子都规规矩矩，可是命咋这么不好，君成这次被土匪掳走，家里也没有那么多钱去赎命，他要是回不来，我怎么活啊……”

“小月，你咋又哭了，你别哭，你一哭，我也，我也……”

人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杨叔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儿全身都是水，这眼泪竟是流不完了，只是看着她流泪，他心里也难受，他不忍看这个女人在凉风里冻着，干脆解了自己的棉袄，往沈王氏身上披。

“小月，你先把我的衣裳穿上，这儿风大，哭多了回头受了风，会染上风寒，咱们先回屋再说，行不行？”

“杨大哥，你别脱，你把衣服给了我，回头自己也会冻坏的。”

眼看着杨叔脱衣裳，沈王氏也急了，赶紧出手阻拦，两个人就着这一件衣裳又推让开了。

呼啦！

大门却传来被人推搡的声音，一个幽幽的声音在外响起。

“娘，杨叔，你俩在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