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跌倒动了胎气,提前要生产的消息,一经传入乾隆的耳中,他简直给吓了一大跳。日担心夜担心,好不容易熬到两个老婆要生产的时候,怎么突然又出问题了呢。
皇后听得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同为孕妇,她不知怎么了,竟也有些心慌气短的,连忙问小路子道:“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腊梅说,已经让传了接生婆,还请了太医,只是令妃娘娘摔得不轻,疼得厉害,人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那还不赶紧带朕去!”乾隆这下子是真的急了,也顾不上跟皇后道别,急匆匆地就走掉了。皇后呆呆地坐在位子上,自言自语道:“这下子可如何是好呢?”
兰馨见皇后被吓着了,赶忙端起桌上的茶碗,递到皇后嘴边,轻声劝道:“皇额娘,您先喝口水,喘口气。不是说已经请了太医了,必定是不要紧的,您就不要太担心了。还是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皇后抬头看了兰馨一眼,又接过茶碗喝了半碗茶,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点头道:“兰馨说得是,你皇额娘我被这么一吓,倒是有些糊涂了。只是这令妃,平时一向小心谨慎的,怎么突然就摔倒了呢,这事情未免也太奇怪了。”
兰馨接过皇后手中的茶碗,一摸温度,就叫了起来:“哎呀,我真是糊涂了,这茶都快凉了,还让皇额娘喝,真是该打,翠环,赶紧给娘娘沏杯热茶去。”
翠环答应一声,端着茶碗下去了。兰馨又不放心地看了皇后几眼,问道:“皇额娘,你有觉得不舒服吗?”
“瞧你说的,不过是喝了半碗半温的茶罢了,哪里会有什么问题呢。倒是令妃那儿,我还是得派人去瞧瞧的好。”
容嬷嬷这时候便上前一步,弯腰道:“娘娘,不如让奴婢带人去瞧上一瞧,送点补品什么的过去,也算是娘娘对她的一点恩赐了。”
皇后点头道:“嗯,也好,你就过去瞧一瞧吧,瞧好了,让人回来传个信,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若是有人从中故意使坏,那必得严惩才好。令妃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皇上的骨肉,怎么能这么儿戏呢。”
容嬷嬷得了皇后的吩咐后,就带了两个小丫头,一起去到了延禧宫。皇后这边,兰馨已是张罗开了,命人摆上饭来,拉着紫薇一道儿,陪着皇后用膳。皇后因为心里记挂着令妃那儿的情况,有些食不知味,也没吃多少东西。
兰馨正想劝皇后再多用一点,其中一个跟着容嬷嬷离开的小宫女已经回来了,进来就向皇后禀报起了令妃的情况。
“回禀娘娘,奴婢打听过了,说令妃娘娘是因为突然头发昏,一时没站稳,走路的时候撞到了桌角,这才动了胎气。”
“那现在情况如何?太医诊脉了吗,怎么说的?”
“太医说了,娘娘身体不大好,似乎有中毒的迹象。皇上听了之后大怒,但现在因娘娘还在生产,太医不能细察,一切都得等娘娘生产完后,再详细诊脉为好。”
中毒?皇后这下子,倒真是觉得奇怪了。这个令妃,这么仔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中毒呢。再说后宫内苑里,怎么可能会有毒物出现呢?除非是有人故意从宫外带进来的。皇后心里一惊,吓了一大跳。她突然想起了宫里当年的一个传闻,说七阿哥永琮,当年就是穿了人家从宫外带进来的百衲衣,染上了天花之后,这才夭折的。现在令妃临盆之即,又查出中了毒,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手,总在那儿左右着皇子皇女的性命似的。
皇后摸着自己的肚子,手心里竟全是冷汗。令妃如果也中招的话,难保自己也不会中招。若是有人真的想对自己下手的话,那可是防不胜防的。想到这儿,皇后突然就心慌气短了起来。兰馨见皇后身子不大好,吓了一大跳,急急命人去寻了太医来,又跟紫薇两个扶着皇后上了床,让她躺下休息。
皇后躺在床上想着令妃的事情,令妃那一边,现在却真真是水深火热的情况。因为撞到了肚子引至早产,宫口都没开全,可是孩子再不生出来,却有性命危险。这可把令妃给疼坏了,她觉得自己简直就要让人活生生地给撕成两半了,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被那阵剧痛一折腾,脑了竟格外地清醒了起来。
乾隆站在屋外,来回不住地走着,听着屋里传出来的一声高过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他真是觉得心惊胆战。而听得太医说令妃体内有中毒的迹象,他便更为担心,生怕那中的毒,会影响到未出生的孩子。
其实,容嬷嬷打听到的,并不是事情的全部过程。事实上,连令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越临近生产,她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孕吐的症状已经没了,可是每天头痛头昏,加上夜里失眠多梦的,搞得她整个人元气大伤,补了九个多月的补品,这下子算是全部白吃了。等到生产的时候,令妃的体重已下降了许多,身子也比之前弱了不少,尽管疼得快要死过去了,可是身上却没有力气,那孩子怎么也生不出来。
这一生,就生了整整一夜,令妃也就疼了整整一夜。可是到了早上的时候,孩子依旧没有出生的迹象,令妃已经没有力气了,虽然依旧疼痛不已,可是她嗓子也叫哑了,力气也叫没了,躺在床上痛苦地扭来扭去,终于忍受不住,昏了过去。
令妃一昏过去,接生的婆子和其他丫头们全都急了,大叫着“娘娘”,扑了过去。腊梅们毕竟年轻小姑娘,哪里懂得生孩子的这些门道。倒是那个接生婆经验丰富,立刻让人拿来一碗水,含了一大口,鼓足了力气,往令妃的脸上一喷,然后再掐住她鼻下的人中,用力这么一按,令妃终于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乾隆等在外面,已经十分之不耐烦,也不知派人进去问过多少遍了,产婆都说宫口开得太小,孩子养得却太大,很难出来。而且,羊水已经破了很久,再不生出来的话,只怕那孩子就要死在肚子里了。
乾隆一听之下大怒,气得几乎要杀了那个产婆和其他帮忙的婆子丫头们。那产婆也是被吓坏了,想着拼了一拼,也算是尽一尽人事,就对乾隆说,她有个法子,只是要令妃多受一些苦了。乾隆现在一心就想着自己的孩子,哪里还管令妃苦不苦,反正孩子生不出来,令妃也是要吃苦的,当下就让那产婆快说。
那产婆说,她准备伸手进令妃的产道中,将孩子给拉出来。乾隆听了之后,眼睛差点没掉下来,脱口而出道:“一只手?手岂能伸得进去?”
那产婆却保证再三,说自己以前也给人这么接生过,没有问题,那产道现在已经开大,连孩子都能生得出来,又何况是伸只手进去。乾隆一听也有道理,就准了她的请示,让她去做了。
那产婆回到屋里,将自己的法子跟令妃这么一说,令妃虽然知道那必是剧痛无疑,无奈现在孩子久生不下,她也没有力气,只能拼死一搏,忍痛点了点头。
那产婆便洗干净了手,再让两个丫头死死地按住令妃不让她动弹,然后便念了句“阿弥陀佛”,便狠了狠心,将手往令妃的下身伸了进去。
一直等在门外的乾隆,前一刻还在那儿紧张不已,后一刻便听得令妃如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一声接一接地传了出来,越来越响,到最后简直已是尖利到快要将人的耳朵都给刺聋了。他听了令妃一晚上的哀叫,从来没也没有听到过这么凄厉可怖的叫声。
听到后来,乾隆自己都觉得心脏快要受不住了,于是便吩咐人道:“快去快去,让她们给停了,朕快受不了了。”
那得令的丫头刚回了声“是”,便听得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屋子里面传来一片欣喜的欢叫声,只见冬雪直接冲了出来,连礼都忘了给乾隆行,笑着叫道:“皇上,娘娘生了,生了个小阿哥。”
乾隆一听是儿子,这提了一整晚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人一放松,那股硬撑着的气便给抽了出去,几乎就有些不稳。旁边的太监宫女们,赶忙上来扶着他坐进了躺椅里。
不一会儿,那产婆便抱着洗漱干净包裹一新的小阿哥,送到乾隆面前,行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给皇上添了位小阿哥。”
乾隆一见到儿子的脸,喜不自禁,不禁大声笑了起来:“好好,朕重重有赏,通通有赏。这便是朕的十五阿哥了,好啊,实在是太好了。”
乾隆抱过那孩子,进到了屋里,看着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令妃,没有吵醒她,只是吩咐其他人,一定要好好侍候娘娘和阿哥。那些个宫女脸上,人人洋溢着喜悦的表情。她们虽然没生过孩子,却十分清楚,令妃生了个儿子,对整个延禧宫来说,意味着什么。受了一夜的苦,最终得到这样一个结局,实在是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容嬷嬷听得令妃生了个儿子,心里十分之不以为然,又气又怒的,忍不住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拿身边的小丫头出了点气,骂了几句,然后便回到了储秀宫,向皇后报“喜”来了。皇后此时也是一夜没睡好,一直记挂着令妃生产的事情,听得容嬷嬷说她已生了个儿子,心顿时放了下来,仿佛令妃闯过了这一关,自己也就可以闯过这一关似的。至于令妃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她倒不是很自在。自己这一胎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就算是个格格,那自己的十二阿哥,也长到快十岁了,可比令妃的小毛头好养活多了。前头的十四阿哥永璐,不也是生了没几年便夭折了。这后宫里头的阿哥格格们,早夭的多得是,谁能走到最后,还真不好说呢。
容嬷嬷怕皇后不高兴,便添油加醋地将令妃生产时的疼痛说了一遍,末了还得意洋洋地说道:“依奴婢看,令妃这一次,可算是吃了大苦头了,那身子,没个几个月,是休整不好的。想想看,一只人手就这么伸了进去,那得多恐怖啊。”
兰馨正巧带着丫头进来侍候皇后起床,听得容嬷嬷的话,脸色一白,低声喝道:“容嬷嬷,这些话,你又何苦说来与皇额娘听呢,你这不是存心吓着皇额娘嘛。”
容嬷嬷吓得立刻站好,行礼道:“兰馨公主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咱们也别管延禧宫的事情了,左右母子平安,那是最好的事情了。不知道老佛爷那儿,可派人回了吗?”
容嬷嬷小心地回道:“天亮的时候,老佛爷派晴格格去了延禧宫问信,想必此时,老佛爷已经得了准信儿了。”
“那就好,咱们也收拾收拾,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皇后说话间,就要下床。却突然听得门口响起了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这会子天才亮没多久,乾隆应该是下了早朝办工的时间,居然跑到皇后这儿来了,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皇后这下子衣衫不整的,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吩咐兰馨赶紧拿来衣服,给自己穿上。
只是那衣服还未套上,乾隆就已经进了里屋,冲皇后笑道:“呦,朕来早了,吵着皇后休息了。”
“皇上这说的哪里话,是臣妾身子有些懒,就比平日多睡了一会儿,这会子正要起来呢。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朕今日推了早朝,让他们午后再来上书房回话,朕看皇后也同朕一样,一夜没睡好吧?”
“嗯,臣妾心里装着点事情,就睡不着了,所幸令妃还是安全产下了阿哥了。”
“皇后心里装着什么事情?”乾隆好奇了走了过来,坐在床边问道。
皇后低下了头去,轻轻地说道:“臣妾昨儿个,突然又想起前头孝贤皇后生的七阿哥永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