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马上领悟到自己的愚蠢,不管怎么说害死人的东西不能有。对着唐申反省一番后飞快地跑走了,速度快到甚至撵过了武管事。武管事见这小子一脸的阴笑,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又见他闷头向大爷院子里冲,想了想也阴笑了起来,一步三摇时不时还停下欣赏下风景地磨磨蹭蹭往大门走。
而唐申则重新靠在椅子上拿起书卷开始看,只是,好半天也不见他翻过一页去,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武管事领着徐显一路走进华府,徐显一脸得意地摇着扇子,迈着不成样的方步边走边四下乱瞧。他也是住过大宅子的人,蒙恩人相助后也了机会在恩人家转了一圈,自以为是见了不少的世面了。眼下看着,除了觉得华府宽敞些,也没觉得漂亮到哪里去,不禁心下鄙夷。想想恩人家中的雕栏玉砌亭台楼阁美不胜收,那些房间里的摆件和字画更都是名品,金光闪闪璀璨夺目,与仙宫一般。比对之下这华府实在是小家子气的狠,连恩人家十分之一都不如。
慢慢的,三人走到了华鼎武的院子门口,只见一个小厮守在门口,对着武管事行了一礼,武管事点头道:“小刀,这是二公子的客人,请进去吧。”
武刀点头,一引手:“公子请。”
徐显昂首阔步地走进去,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唐申,心中兴奋至极。一走进去,右转过了一条回廊,满眼绿色的园子里,躺椅上的唐申就出现在了眼前。
徐显立刻就呆住了。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这位表弟的执念如此之深,可每次见到他,他时而清冷,时而妖媚,时而温柔的模样总是让自己怦然心动。于是,就总是忍不住的,想要碰一碰他,抱一抱他,最后,再无法忍耐地想要得到他。
虽然当年的事徐显不是不后悔,尤其出了大丑后被父亲丢到京城来更是感觉难堪。可那天码头一眼认出了唐申后,他的身影就总在自己的脑海里打转,那天将他压在身下时唐申满面潮红任自己采撷的样子不断地入梦,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只好寻来。
他……长高了许多,以前还有些孩子的圆润样,现在瘦瘦长长的看起来倒是清秀多了,这一身的打扮更是显得他高贵艳丽。雪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修长的身材,那悠然清冷的气质,无一不让人心动。
徐显吞了吞口水,眼睛有些发直。他身后的小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一直留在唐申身边的同喜微微地皱了下眉,他直觉地不喜欢这小子,不着痕迹地向唐申又靠近了一步。唐申注意到他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到了徐显。
上一次没有仔细打量过徐显,只隐约从五官认出他来,现在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一下,果然如武管事所说粗鄙,这模样扮成富绅子弟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笑的感觉。但他也没笑,只微微抬手,简单两个字道:“看座。”
武剑搬了一个凳子过来,放到离唐申较远的地方。徐显对这个距离不满,过去自己动手搬了凳子就要坐到唐申身边去。同喜眼睛一瞪大步走过来,装着弯腰给唐申盖毯子,屁股一拱将徐显差点给撞倒在地,他也装着没看到,一边念叨着哎呀起风了爷小心着凉,一边把那毯子盖了又盖,边角更是塞了又塞,忙个没完没了。
徐显没办法,只好坐到略远一些的地方,这距离勉强在唐申的接受范围内,所以他也就不说话了。徐显坐下后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唐申倒是淡定了,拿起书来继续看,当他不存在。
武刀武剑站在唐申身后,同喜站在唐申身边,几人将唐申保护在中间,按说这个姿势是不合规矩的,哪里有小厮站在主人与客人中间的。但同喜就这么站了,唐申也没说,武刀武剑自然不会反对,至于徐显,他的意见算个屁?
这时永禄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茶盘过来,将一碗翠绿的清茶端给了徐显,徐显心不在焉地接了过去,没有注意到永禄等下人发亮的眼睛。
唐申仍然在看书,手上的书翻过一页,发黄的书页上,葱白一样的细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漂亮得像玉雕,看得徐显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连忙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他喝了!他真的喝了!
几个下人的眼睛齐刷刷地亮了,那模样终于引起了徐显身边小厮的注意。他抬起头来扫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意外,又低下头看了身前的徐显一眼,皱了下眉,警惕地绷紧了身子。
唐申也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作,他放下书,手一伸,永禄立刻端了一碗药茶过去,唐申有些厌恶地看了那飘着淡淡药味的茶盏一眼,永禄忙劝道:“爷,二少临出门可跟您说过,让您乖乖的。”
唐申狠狠瞪他一眼,接了茶来喝了一口,脸皱成一团把茶给灌下去,那速度估计连茶是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徐显见他动了,这才咬了下舌头开始说话:“表……表弟,听说,你病了?”
唐申没看他,只把喝空的茶盏递给永禄,又从身边的几案上捏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这才算满足。同喜又说:“爷,大少说刚刚用了药不宜用糕点。”
唐申气,他当然知道!但在这闷得要死的环境下,他吃点东西好歹让自己放松些,这两个小子真是不贴心!
哼了一声将那只咬了一点点的糕点丢回盘子里,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又伸手由同喜用干帕子一点点把手擦干后,这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小病,劳表兄惦记了。”
徐显刚刚有些蔫蔫的样子,现在听到他回应,马上有了精神:“没,没什么!表弟生病了,惦记是应该的。”
唐申没有说话,只微眯着眼睛轻轻摇晃着躺椅。徐显看他这样更是紧张得直搓手指头,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好久不见表弟,表弟……”
“表哥在京城码头做苦力的事,我已经书信回家了。”唐申突然打断他,神色不变地说:“相信要不了多久,姨父就会让人来接你了吧。”
徐显的脸上先是闪过惊喜,又纠结起来,最后竟只说:“真是,真是多谢表弟了。”
唐申冷笑:“表哥今天来有事?”
“呃……不,只是听说,听说表弟在这里养病,所以来看看。表弟现在可好?”
“比在长州时过得好多了。”唐申冷哼了一声,声音中包含的嘲讽让徐显的脸刷地红了起来。
唐申转头看着徐显身边的小厮,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这小厮的长相倒是一般,但至少比现在的徐显要好看得多。尤其那受过严格训练的姿势和举止,更是让人明白这不是一般人家的普通小厮。心中一边猜测着他的身份一边嘲讽地说道:“表兄前一阵还在码头做苦力,这么快就发达了,连这么有规矩的下人都用得上了。想来姨父的要求也达成了吧,恭喜表兄可以荣耀返乡了。”
徐显干笑了两声,岔开话题:“表弟是生了什么病?治得可好些了?不行的话不如跟表哥回去如何?表哥看这华府冷冷清清的连几个下人都没有。而且自家兄弟,也能照顾得更妥帖些。表弟住在这华府里,实在是不适合养病。”他倒是说得一头热,仿佛唐申已经答应了似的,睁大眼睛贪婪地看着唐申说:“表兄近来认识了一位贵人,他可是极有权势的,有他帮忙名医名药都是轻而易举的!甭管表弟是什么病,都能治好!”
唐申看也不看他一眼,仍然冷哼:“可不敢劳烦表兄,表兄经手的东西谁知道加了什么玩意,我可不敢用。”
徐显被说得讷讷不敢言,只低着脑袋搓手指。
唐申又继续打量那小厮:“小哥怎么称呼?”
徐显立刻说:“他叫寒露!”
唐申没理他,继续打量他,勾着嘴角笑道:“听说京城林家大公子林晋少爷因为出生在秋天,所以身边最得力的五个书童均以秋季的节气命名。寒露小兄弟莫非就是其中之一?”
寒露脸色变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只听到名字就知道他的来历!难道是华鼎武告诉他的?可他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事?但当下也仍然恭敬地行礼:“林府寒露给唐公子请安,公子万福。”
徐显也呆掉了,傻傻地坐着不敢动,只小心地拿眼睛看着唐申。
而其他几个小厮也愣住了,武刀武剑更是紧张地上前一步直接站到了唐申的身后,目露凶光,紧紧地盯着寒露的一举一动。
唐申看着寒露微笑:“寒露兄弟不用多礼。林公子果然是会调教人的,这么有规矩的小厮也就林公子这样的人物才能有了,哪里像我身边这几个,个个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寒露恭敬有礼:“谢唐公子夸奖。”
“说来上次和林公子还有一面之缘,虽然交谈不多,但仍可见识到林公子的无限风姿,直让人自惭形秽呀。”唐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我们这些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装得再好也比不过林公子一根手指头呢。”
寒露嘴角抽搐,低下头去说:“唐公子自谦了,我们爷说唐公子俊逸出尘,白璧无瑕,又才华出众,是当世难得的人物。”
唐申眯着眼睛笑:“这可真是我的荣幸了。”
他不再说话,寒露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徐显看了看这两人,有些不高兴自己被晾起来,但也不敢随便插嘴。
唐申见永禄转头看时间,拧了下眉问:“到时辰了?”
永禄点头,唐申这才转头对寒露说:“寒露兄弟送我这表兄来一趟不容易,只可惜我过会必须要休息了,不如寒露兄弟先去休息一下,下午的时候我们再说话?”
寒露自然无有不从,于是武刀引着两人离开去客房暂时休息。当然,他会派人死死地盯着他们的。
两人一走,同喜就去布置饭菜,永禄服侍唐申进屋,担心地说:“爷,这寒露是谁呀?那个林公子就是我们上次在酒楼见到的人?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书童来伺候表少爷?”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唐申瞪他一眼,坐到椅子上对武剑说:“武剑,去请武管事来一趟。”
武剑则担心地说:“二公子,不如派人通知一声二爷吧。”
唐申摆摆手:“小事,用不着他操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