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爷子姓祝,有个孙子叫祝允明,曾任刑部尚书,外号千年老狐狸。当然,一般人叫他都会省掉千年那两个字。
祝老太爷在辞官后整日在家养花逗鸟小日子过得舒坦,突然就被几名锦衣卫押来了京城,好在老爷子身子好,没有被吓出毛病来。不过奇的是,来了京城后,根本就没有进锦衣卫大牢,直接就被丢进了这个小院里,和一男一女组成了一个看似极为平常的家庭。
老爷子不是不想离开的,但华鼎武告诉他,他只要走出这里一步,就肯定要丢掉性命,那么那些不管是不是他的罪就只有他扛着,可他死了,那就只能诛连九族了。
老爷子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这么一个毛头小辈这般威胁过,而且让人气闷的是被威胁了他还不能不服从!斗不过,就只能在他每次来的时候嘴上占占便宜。
华鼎武知道这老头子精明,但就因为精明才值得合作。虽然这老头子做官也不可能真的就清如水明似镜的,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一个已经告老还乡的老头子,已经没有必要还找他的麻烦。所以,若是这老头子与自己合作,只要能帮着皇上掰倒那些人,那不管这老头子曾经做过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老头子手上有一本暗册,记录着他在职时一些官司的实际调查情况,这东西留着其实只是一把断头刀,但老头子仍然闷不吭声地留下了。他本不是今上一脉,但他也不能不给自己留点底,若是用不着,这东西自然会随他下地,若用得上,用得好自然可换一家上下来安。
华鼎武的锦衣卫监察百官,私下里安插的探子更是不计其数。找到华太师头上时那探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知道了这东西的存在,今上立刻传旨将祝老太爷押解进京。
华鼎武把人押解来了,可他知道不能把这老头丢在锦衣卫大牢那里动辄要人性命的地方。而且,在那地方,根本不安全,只要买通什么人,很可能这老头子就莫名其妙地死在牢里了。只有看起来,找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看起来,才是最安全的!
华鼎武将自己最信任的人安排在老头的身边,外面的婶婶看起来不起眼,却是他的师娘,看着爽朗质朴的她其实有一手好刀法,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名的人物。而房间里的另一人则是他的师弟卫亭,同时也是师娘的独子。有这两人在,华鼎武把老太爷关在这里再长时间也不担心的。他将三人的外貌都变了一些,即使变得不多也会给人很不同的感觉,他定时的会来看看,以堂家侄子的名义。
因为不着急回家,华鼎武就将现在京城的形势跟老太爷详细说了说。
祝老太爷一听到周家和林家要联姻笑了起来,摇头道:“周家,跳梁小丑而已,二小子不用在他们身上费心思。只要今上狠得下心,光是你们手上的东西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华鼎武皱着眉不说话,祝老太爷嘿嘿一笑:“可问题也在这里,今上是个心软的。又是他的母族,若不是惹急了,今上是不会下手的,太后可还慈宁宫里住着呢。不过要是想要治他们倒也简单,把事闹大了就成,闹得越大太后就越没脸求情,这招损了点,但周家绝对吃不消。他们一向外放做官,这次费了多大的功夫太后又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回来,在京城他们没有根基,要治就趁快,慢了可不好办。”
“至于林家,你还真拿他没办法,他们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省心的,却没有一个能让人抓着把柄的。百年大族呀,盘桓京城多少年了?若不是谨慎小心,哪里能到现在屹立不倒。”
华鼎武冷笑:“再谨慎小心,也没有挡得住诱惑。”
祝老太爷眯着眼睛看他,最终还是微笑着点点头,也好,也好,有这样的人在,倒也可以让官场清明一些。今上是个有抱负的,正需要这种人来保驾护航。
华鼎武突然想起件事,愣了一下道:“祝允明进京了。”
“那小子自小在我身边长大,自然是会进京的。”
“他要参加下月会试。”
祝老太爷的眉头狠狠一皱,但马上又松开了,最终还是说:“那孩子想来也是尝到了人情冷暖吧,呵呵,以前那么个张扬跋扈的性子,现在吃了点苦头就知道权力的好处了。”祝老太爷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笑着说:“华大人,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吃过了饭,华鼎武就离开了,一路转了十七八个弯,确定没有人跟在自己后面,这才回了家。本以为唐申已经睡了,一看他人正靠在床头看书。
唐申看到他愣了一下,笑起来:“易容?有意思。”说着掀了被子下床来,华鼎武皱着眉拿来衣服将他裹住:“这个时候穿得这么少下得床来也不怕冻着。”
“嗯,记着了。”唐申一向是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狡辩的,老实认错后伸手摸他的脸,这脸变宽了些,原来漂亮的双眼皮也变成单的了,眉毛粗了些没什么,嘴唇厚了些也好说,可这叠在一起可就不像原来的华鼎武的。实在是有意思。
华鼎武任他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他脸上没有贴什么明显的东西,也不怕他摸,仔细将他衣服系好后去了小隔间,唐申好奇地跟了过去。见他从嘴里左右掏出两个东西扔到一边,脸型就变回去了,又从眼睛上撕下一层薄薄的东西,再眨眼睛也变回去,再用皂脂洗了脸,脸就变回去了。
唐申看他转过头来不吭声地看着自己,眨眨眼睛。华鼎武面无表情:“我接下来要沐浴,你要看吗?”
唐申再眨眨眼睛,点头:“美人出浴图据说挺养眼的。”
华鼎武沉着脸瞪他一眼,眼睛里却闪着笑意。也不遮掩,伸手开始解衣裳。
唐申原本还依着门框笑眯眯地看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但当他里衣也丢了下来露出结实漂亮的胸膛,再看他伸手到底裤上后,唐申还是一脸红霞地后退出去了。
唐申拍拍自己热度偏高的脸,明明这种身材上一世从电视杂志上不知道看了多少,今生他也看到不少,可华鼎武就给他一种非常漂亮的感觉,肌肉紧实不夸张,偏深的肌肤在暗暗的光线下有一种古铜般的美丽,充值了力量,又优雅迷人。
唐申再次拍拍自己的脸,将满脑袋胡思乱想全部拍出去,催眠自己那只是个男人,同为男人的他对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流口水是可耻的!
“申儿。”
“嗯?”
“过来帮我擦背。”
“……自己擦!”
“够不着。”
“我叫武刀来帮你!”
“就你来。”
唐申气晕头冲回去大吼:“凭什么?”
“你不是要看美人出浴?”华鼎武捞了捧水浇在脸上揉了两把,低头看他:“我可没说无偿让你看。”
唐申看着水滴顺着他的头发上落到脸上再滑过晶亮的眼睛,心里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狠狠跳了一下,砸得胸口都有些痛。压下所有的心思,脸上发烧地咆哮:“你还要收钱怎么着?难道你看我沐浴的时候帮我擦背了?”
“好,下次帮你擦。”
他答得太快,让唐申一时间愣了一下,接着又是一阵脸红,那还不是他占便宜?这男人根本不是冰山,是闷骚吧!狠狠甩他一个白眼:“想得美!”
说归说,唐申最后还是进去他帮擦背了,因为华鼎武并不允许别人碰他,沐浴的时候就更不喜欢让人伺候了,现在除了唐申,谁还能碰他背后呀。
唐申帮着刷了背,还帮他洗了头,用篦子一点点梳好,再洗干净,再一遍遍的梳,再用毛巾一点点擦干。唐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帮人家洗头洗得这么专注这么认真,只是看他靠在浴桶边闭着眼睛舒服浅眠的样子,不好就这么停下手。
等到自己弄好,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唐申伸过头仔细打量他的脸,这其实是一张非常年轻的男子的脸,睡着的时候还留有一丝稚气的安稳,眉头舒展,表情宁静。唐申的手指划过他的五官,这么锐利的脸庞睡着的时候竟然有些可爱,他,才二十岁吧。
上一世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在干嘛呢?大学未毕业,在学校里和室友们疯狂地打着cs,评点着哪个系的系花最美,讨论着路过的美女是b还是c。可眼前这人,已经掌握了这个世间许多人的生杀大权,站在权力的高处,俯看官场百态。
手被握住,身体被他带着向前靠过去,温柔中带了些霸道的吻让人清楚地感觉出自己对他的重要,住在一个人的心尖上,才能体会那份被棉花包围般的温柔与温暖。
气息不稳地放开他,华鼎武看着脸颊泛红双眼含情的唐申,咽了咽口水。即使他不是有强烈需求的人,但面对珍爱的人这般没有防备的模样也忍不住想要与他肌肤相亲。可他知道,他没有准备好,他现在是认可自己的陪伴,却没有将自己全部交付的准备,所以他不会做什么,只是更加不舍地亲了两下,声音有些低哑地道:“去换件衣服吧。”
唐申眼睛闪了闪,点头出去了,换了衣服他才觉得,自己刚刚,竟然是有些发热的。
继续拍自己的脸,赶紧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回到床上躺下。
华鼎武很快回到床上,靠着他躺下,被子下的手摸索过去握住唐申的十指交握住,这才安稳地睡了。
唐申闭上眼睛,不一会也觉得睡意浓浓地涌了上来,揉揉眼睛侧过身子,看着眼前的男子刀削般的侧脸生闷气。他不过是晚了回来,自己睡了一会醒过来后发现他不在,就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不断地翻滚着他在哪里他有没有出意外的想法,实在是烦不胜烦!可见他回来了,那份安心又怎么也止不住。
果然,圈养久了,被驯化了吗。
手上动了动,与他握得更紧些,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没错!只是错觉!
第二天沐休,华鼎武没有早起而是一直靠在床上拿着书看,直到唐申在他怀里醒过来为止。
用过早饭,华鼎武突然有兴趣画画,唐申对这些一窍不通,但是喜欢看。搬来张椅子趴在桌上看他娴熟地几笔勾勒,湖中的几尾鱼就活灵活现地跃然于纸上。唐申惊讶极了,一直等他画完,唐申立刻就抓着他的手问:“会弹琴吗?”
华鼎武挑眉,慢慢地摇头:“会一点,难登大雅。”
也就是会。唐申郁闷了。虽然是自己不喜欢才没有学,但碰到这么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还是忍不住有些自卑,就算是大哥,也只精通书画呢!
华鼎武以为他想听,就说:“你若想听,我让大哥弹与你听如何?大哥琴艺极好。”
“才不要。”他才不要再来个样样精通的才子来刺激自己呢。不得不说,唐申傲娇了。
华鼎武看他满脸的不爽忍不住心下好笑,他在自己面前越来越不掩饰本性了,在自己面前越来越透明,让华鼎武份外的高兴。
忍不住伸手将人拥进怀里,感觉两人相贴时的温暖和甜蜜。华鼎武有时忍不住会想要感谢上苍,将唐申送到他身边。
唐申依偎在他怀里,这个姿势已经习惯了,不大不小偎进去刚刚好,仿佛是专门为自己订制的沙发一样合心合意。其实,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武管事冲进来的时候就见两人这般,吓得又猛地缩了回去,动静太大让两人一起看了过来,唐申笑笑:“武管事难得来,快请进,是有什么事吗?”
武管事这才哈哈两声走了进来递上一个红色烫金请柬:“二爷,林家送来的请柬,请您和二公子去参加林家六爷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