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用那把复古钥匙打开了铁栅栏门。
只见低矮的石砌围墙环绕着一座荒芜的小花园,枯败的植物为这里笼上了一层保护色。花园中间是个已经干涸的圆形水池,水池中央有一座大理石雕像,是一位身穿长袍的女子,头上顶着荆棘头环,手里托着一个中央有一个奇怪凹槽的盘子,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那是一种凯文看不懂的文字。
他们两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惊起了一阵鸦声。凯文走到门口,嗯,姑母并没有把正门的钥匙给他。不在地毯下面,也不在花盆底下,那会在哪儿呢?
到这里的时候车已经快没油了,天越来越黑,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钥匙。
直到月亮升起时,凯文还在花丛中摸索,要是窗户上没有护栏的话,他大概早就敲碎玻璃爬进去了。房子后面的小木屋倒是没装护栏,不过他用手机的闪光灯照着觑了一眼,钥匙没在里面,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工具,只有一把梯子和一座灶台。
在月光的笼罩下,整个花园氤氲着诡异的气氛。布鲁斯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在高华大学时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甚至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没有灯光,地毯式搜索找到钥匙的概率就更小了,于是他向凯文要了车钥匙就离开了,不一会儿,铁栅栏门上的两盏灯亮了起来。
真是一个靠谱的男人,凯文会心一笑。不过他的思绪很快被一阵聒噪声打断,是树顶上的乌鸦,它的巢里有一个东西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不过他们两都够不到乌鸦的巢穴。凯文想起木屋里有梯子,于是他找了一个石块,砸开窗户翻进去,从里面把梯子递了出来。
有了梯子,布鲁斯很快把发光的东西取下来了,那是一块切割极不规则的钻石。他把钻石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虽然值钱,但他实在看不出这钻石有什么用途,为什么它会在乌鸦的巢穴里?
“我记得雕像托着的盘子中间...好像正好有一个凹槽”,凯文提醒道。
布鲁斯点点头,当时他只是很好奇盘子的用途,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把钻石放到了石盘的凹槽里,果然有一面恰好和凹槽吻合,不过雕像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忽然回忆起刚才在乌鸦巢穴里看到的光点似乎有一定规律,于是打开手电筒,让光直射到钻石上,这时候,钻石折射出来的光点恰好指向了盘子上密密麻麻的符文中的五个。
果然有玄机!他用树枝在地上把那五个奇怪的符文按照石盘上的位置画出来,然后开始寻找下一个线索。很快他就发现,水池底部也有一些浅浅的凹槽,每一个的形状都与其他不同。
凯文目瞪口呆地望着布鲁斯做完这一切,然后把目光重新聚焦到这座雕像上。大理石雕琢而成的女子面带微笑,但他感觉到的却是无尽的悲伤,她的双眼好似两汪干涸的泉水,月光下,凌乱的长发披在长袍上,头上的荆棘头环显得格外扎眼。
微风在树叶上轻轻呼吸,在他听来更像是女子在哭泣的声音。他忽然看到了一种可怕异像,柔和的月光仿佛化身烈焰,将女子残忍地困在中间,脚上的镣铐使她动弹不得,荆棘头环把她的额头扎得鲜血直流。他忍不住把手伸向荆棘头环,想要解救她,但就在他触到头环的一瞬间,一小块东西迅速掉了下来,滚到了水池里。
一旁的布鲁斯马上捡起那块东西,那是一个树枝状的石块,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符文,正好是刚才画出来的五个符文中的一个。接着他找到了那个符文在水池底部对应的位置,果然有一个和石块契合的凹槽。
他开始在头脑中快速运算,雕像手里托着的石盘是个小圆,水池底部是一个大圆,而水池底部的凹槽正好和石盘上的符文一一对应,如果把花园看做是一个更大的圆,现在已经在这个更大的圆中找到了一个写有符文的石块。假如石块的位置也和前两者对应,那么剩下几个石块的位置也可以推算出来。但这个最大圆的圆心和两个小圆不同,所以必须再找到一个写有符文的石块才行。
直到这时,凯文才回过神来,雕像背后的故事深深地吸引着他,找到钥匙本身已经并不重要。他似乎忘了这只是一座雕像,迫切地想知道这位女子的结局。他开始思索刚才看到的异像,镣铐、荆棘头环、鲜血、烈火、灰烬。雕像身穿长袍,所以看不出是否戴着镣铐,同样也看不到任何鲜血和烈火的痕迹,但这些元素似乎有某种潜在的意义。
一个念头猛然闪过,难道是金木水火土?荆棘头环确实能代表木,剩下几种元素会在哪里呢?
他想到了一开始找钥匙的时候曾把房门前的花盆抬起来查看,但钥匙不在花盆底下。于是他回到门前,把那个花盆中的土刨出来,果然找到了第二个写有符文的石块,“这个符文石的含义应该是土。”
“凯文,干得好”,布鲁斯马上开始计算剩下三个符文石块的位置,他在铁栅栏门上锈迹斑斑的雕像口中找到了代表金的符文石,在园艺工具箱中的喷壶里找到了代表水的符文石,在木屋的灶台里找到了代表火的符文石。
最后,当他把五个符文石镶嵌到池底对应的位置时,奇迹发生了。泉水从雕像的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那双无神的眼睛似乎有了光彩,他们两似乎都感受到了女子那充满慈爱的目光。
水池灌满后,雕像基座上的一个机关打开了,钥匙就藏在暗格里。凯文取出钥匙,果然可以打开正门。
这似乎不是唯一的谜题,因为凯文和布鲁斯很快发现,屋子里除了卫生间、厨房和餐厅,剩下的门都是紧紧锁住的,显然打开门的方法还需要再去寻找。不过他们两都太累,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凯文醒了过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好看到布鲁斯把做好的早餐递了过来,还好姑母没锁上厨房的门。
吃完早饭,两人开始找剩余的钥匙,不过这次他们想错了,姑母并没有留下其他的谜题。当凯文把花瓶里枯萎的玫瑰拿出来准备扔掉时,却发现所有的钥匙都放在里面。参观完剩下的房间后,凯文打开了最后一扇门。
这是一间书房,令他没想到的是,房间里挂满了凯文·斯诺的照片,有的大概是在凯文·斯诺表演魔术时拍的,有的看上去不太清晰,像是视频截图,还有几张小男孩的照片,应该是凯文·斯诺小时候的样子。
他只听那个魔术剧院的所谓叔叔说过,凯文·斯诺还有一个叫瑞雯的姑母,但她早已和哥哥一家断绝了关系,他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关心凯文·斯诺。照片的年龄跨度大到十岁以上,也就是说,瑞雯自断绝关系以来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小凯文,直到他的魔术表演一举成名,这位老人才有机会偷偷地去看他表演魔术,亦或是在视频上不熟练地截下了一些模糊的图像。
这时候,凯文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崩堤,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的关爱,来自一位素未谋面而且已经去世的姑母,虽然他知道,这份关爱是给原来的凯文·斯诺的,但他还是抑制不住感情,嚎啕大哭起来。如果他在穿越后不是只想着自己,如果他能早点来看这位老人,或许她去世的时候就不会带着遗憾了。
“凯文,别太难过了”,布鲁斯轻轻拍着凯文的后背,“我想你的姑母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心情稍稍平复之后,凯文留意到书桌上还有一封信,那是瑞雯留给她心爱的侄子凯文·斯诺的。
他颤抖着把信拆开。原来瑞雯并不确定侄子会不会看到这封信,也许他会和他的父亲斯诺先生一样,到死都不会再认她。但她对斯诺一家的爱从来没有断过,获悉斯诺夫妇相继去世的消息,她悲痛不以,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则让她彻底心碎。她曾申请抚养小凯文,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哥哥居然早就向法院申请了禁止令,不让她靠近凯文一步。
斯诺先生之所以这样绝情,是因为他的母亲,也就是凯文奶奶的死。斯诺一家本来生活在欧洲,斯诺先生的母亲有一半的东方血统,她是一位白女巫,能用魔法帮人治病。然而,一个被她挽救过生命的人却出卖了她,导致她被戴上了荆棘头环和脚镣游街,最后被活活烧死。亲眼目睹母亲死亡的斯诺先生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他认为是巫术害死了她的母亲。
凯文·斯诺的爷爷回乡后,得知妻子的死讯后痛心入骨,决心举家迁往美国。后来,爷爷参加了二战重返欧洲,并在战斗中壮烈牺牲。
斯诺先生靠着变戏法为生,他和妹妹瑞雯相依为命,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妹妹一直以来极力掩藏的秘密,她继承了母亲的衣钵,成为了一名白女巫。斯诺先生怒不可遏,以断绝关系来威胁瑞雯,要求她放弃巫术。但瑞雯的态度很坚决,她要像母亲一样把魔法传承下去。后来斯诺先生狠心把妹妹赶出了家门,然后举家搬迁到纽约,一辈子没有原谅她。
看到这里,凯文唏嘘不已,他没想到花园里的那座雕像竟然是凯文·斯诺的祖母,而那个石盘就是照着她当年用的罗盘雕刻的;他更没想到斯诺先生和妹妹断绝关系的背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接下来漫长的一夜是难熬的。布鲁斯知道凯文心里很难过,所以整晚都陪着他。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起去了这位可敬姑母的墓地。
放下花束之后,凯文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他迟来的看望能够给瑞雯姑母的在天之灵带来一丝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