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等人自那日被烈鹰族“请”走之后, 音信全无。
原本一直等待的部落众人开始焦虑起来。烈鹰族的领地未经允许不得靠近,一般人也打听不到确切的消息, 但是他们都不得不怀疑,墨非这是被烈鹰族的人软禁了。
如此数日, 消息越传越远,但凡经过草原的行商都听闻了此事,他们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帮助浮图。
“佛徒行者”之名如今已经响彻四方,有很多人受过其恩惠,也有很多人感念其德行,敬仰其品性。故在他们能力之下,都想为浮图出一分力。
烈鹰族软禁墨非的原因令人费解, 在进入烈鹰族的第一天, 墨非就忍不住询问:“为什么这么做?”
烈鹰族人自然不会给予回答,他们将墨非等人抓来之后,除了送饭菜之外便很少出现。
不过孤鹤却是难得严肃地回道:“我想我知道。”
“哦?”
“在第一次见到烈鹰族的骑兵之后,我就有种熟悉感。”孤鹤缓缓道, “直到进入这个营地, 我几乎有七成把握确定,他们恐怕不是什么烈鹰族,而应该称之为‘猎游族’,简称‘游族’。”
“‘游族’?”墨非惊异道,“莫非是当年被巫越赶尽杀绝的那个族群?据说也是他们派人将巫越的妻儿暗杀。”
孤鹤点头:“正是。虽然他们服饰上没有游族特有的蛇弓标志,但观其甲胄兵器配备,营地布置, 生活习惯以及行事风格,十有八九便是。”
墨非陷入沉思,片刻才喃喃道:“难怪他们要软禁我。不但因为我是莨锨洌惨蛭胰缃竦拿蘼凼巧绷宋一故欠帕宋遥且卦诖说南6加锌赡鼙┞丁!
“戎臻王若是听闻了游族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不会置之不理,软禁你起码能令他有所顾及。”孤鹤哼声道:“当年游族野蛮凶残,四处杀人劫掠,死在他们手中的无辜百姓成千上万,直到戎臻王带领黑铁骑将他们一一歼灭,才恢复莨骄病h床幌胗巫寤褂胁杏啵峭低登t频酱耍柩魏17棺炒蟆h舴歉⊥家醮硌舨畹乩吹酱舜Γ峙陆幢爻莨龌肌!
“如此看来,我们的处境堪忧。”墨非望着帐门口,皱眉道,“若得知我的消息,巫越很可能亲自前来,到时岂不是陷入危境?”
孤鹤看了他一眼,道:“浮图也不必太过担心,以戎臻王的精明,在进入这片草原之前应该就会察觉到异常。”
“虽说如此,但如今莨拇缶诰肮衬冢幢阄自接兴酰皇币材岩哉偌阶愎坏谋矶钥褂巫濉n业p乃嵛司任叶邢照小!
孤鹤默然,以巫越对浮图的重视,此事还真有可能发生。游族不同于一般的军队,他们的骑兵是当今唯一能与黑铁骑旗鼓相当的存在,再加上天时地利之便,巫越纵然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以在缺兵少援并且有所顾及的情况下成功救出浮图,甚至连全身而退都困难。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到时最好能想出自救的办法。”墨非坚定道。
事实上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被软禁的第五天,便已经有不少行商向烈鹰族汗主请求以物换取浮图的自由。他们或用黄金,或用珍奇,不惜血本,所献之物皆价值不菲。可惜烈鹰族虽觊觎这些财物,却断不会放人。随着为浮图的求情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越来越警觉。浮图的名声越大,对他们越不利。这片草原已经成为他们的根基,又怎能因为一个浮图就全部放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巫越正在景国打仗,即便派人来寻找浮图,也不过几十上百人而已,有人质在手,对付这些人轻而易举。至于将来的情势如何发展,那也是彻底结束与景国庆国大战之后的事了。
烈鹰族完全低估了浮图对巫越的影响力,他们绝对料不到巫越竟然会亲自前往此地。在墨非被软禁的第十天,一队三十人的骑兵出现在了草原边缘。
巫越得知浮图的消息之后,日夜兼程,花了数月的时间,终于抵达了西古关外。到此之后,巫越才真正明白了浮图在蛮地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人们对浮图推崇备至,直到他为救部落诸人,不惜忍受灼烧钉刺的酷刑,走过了那条从未有人能走过的真炎之路,浮图的仁、智、勇几乎被神化,不少人因此成为他德行的追随者,开始有了苦行千里的意念。
然浮图被烈鹰族无辜软禁的消息也随着西古关外的人传了过来,人们开始纠集怒斥,争相奔走。
巫越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他心中虽焦急万分,但不失冷静,秘密会见了西古关守将,调集了千余人,此地并非重要关口,守军极少,战斗力也不强,真正的强兵在西古关内数百里之外的照月关,要从那里调兵,一来耽误时间,二来会打草惊蛇。
在召集了千余人时候,巫越命令他们暂时化整为零,全部乔装改扮,要么扮作商队,要么扮作雇佣武者,要么扮作平民百姓,相继进入草原。
这段时间来往草原的陌生人很多,只要不是大批进入,烈鹰族都不会轻易出动,最多是提高警觉。
“主人,宛祗族到了。”一名武者打扮的人小声对巫越道。
巫越点点头,跃下马,缓步朝那边走去。他们这一行本有四五十人,除了真正的商队人员之外,巫越等十余人充当了他们的护卫。目的地到达之后,两方人马分道扬镳。
巫越等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宛祗族众人的惊异,因为这段时间经常有陌生人前来,为招待这些外来人,部落还添加了不少帐篷,原本冷清之地倒是较之从前热闹了许多。
巫越一边朝里面走,一边打量四周,突然他脚步一顿,目光凌厉地望向某个方向。
那里或站或坐着数十人,其中一人背对着巫越,身材高挑,作当地人打扮,这些皆属寻常,真正让巫越在意的是,那人手中正拿着一把折扇。
自浮图制作出折扇以来,此物便风靡士族,但暂时也仅限于庆国境内。如此看来,那人即便不是庆国人,也必然是自庆国而来。
距离越近,巫越的目光越来越冷。
那人似乎也有所察觉,缓缓转身,赫然便是栖夙。
两个男人对视良久。
巫越冷笑道:“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栖夙也笑道:“尊下,别来无恙。”
“毋须多言,亮出你的武器吧。”巫越紧了紧腰间的刀,冷眼以对。
栖夙背着双手,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尊下真要动手?你与我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巫越漠然道:“杀了你,影响不了我救人。”
“是吗?”栖夙笑了笑,“看来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抓浮图的烈鹰族,可是尊下的仇人,你确定要暴露自己的所在吗?”
“我的仇人?”
“尊下或许未曾听过烈鹰族,但游族,就不陌生了吧。”
巫越目光一凛,冷峻道:“游族?烈鹰族就是游族?”
栖夙点头:“没错,当年游历时,在下可是亲眼见过游族洗掠村落,对他们多有了解,虽然换了名字,但在下依然可断定,所谓烈鹰族便是游族残余,更不幸的是,他们不但残留下来,还发展壮大,如今已有近三千的兵力,战斗力不在黑铁骑之下。”
巫越沉默下来,虽然厌恶眼前此人,却并不认为他说了假话。在之前他便有所怀疑,如今不过确信了。
这时栖夙又开口道:“你我来此目的相同,奈何强敌在前,何不暂时摈弃以前的仇恨,合作抗敌?”
“和你合作?”巫越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能。”
“尊下可要考虑清楚,如今实力分散对营救浮图毫无益处。其中轻重,毋须在下多言。”
巫越握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若在平时,他必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可是正如这个男人所言,目前不是起冲突的时候。而且栖夙计略出众,有他出谋划策,营救浮图的把握会大上许多。
最终,他放下了手。
一切,皆以浮图的安全为先。
两个宿敌,为了共同的目的,竟然有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合作。
巫越带来了千余人的兵马,而栖夙仅有百来人,但大多身怀绝技。兼之两名首领的强大,这样的组合,若在平时,必然能令人心惊胆战。然而烈鹰族非庸碌之辈,他们兵强马壮,营地建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之上,除非正面冲锋,否则很难潜入救人。即便救出了人,也必然逃不过对方的追杀。
没有足够的兵力,又得顾及浮图的安危,聪明如巫栖二人,短时间内也无法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不过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了两人预想,随着浮图软禁时间的加长,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草原,他们大多来自蛮地深处,从贩夫走卒、游侠武士到山野异民,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生活在蛮地深处的难得一见的人们纷纷现世,不但带来了对浮图的尊崇,也引起了外界的震动。
正因如此,蛮地内外的民众,终于有了第一次深入的接触。
也正因为这次接触,被世人忽略了数百年的蛮地,正式走出了发展繁荣的第一步。
而在当时,他们的到来唯一的作用就是令烈鹰族如临大敌,为此,烈鹰族每日必派大队人马前往各部落逐一盘查,一旦发现谁有异状,要么格杀,要么驱逐。
一时间,草原风声鹤唳。
巫越与栖夙两人却清晰的认识到:营救浮图的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