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妃没了, 大家的日子还得照过, 而且都过得比以往要舒服得多。钟茗现在才有心情感叹世事无常。实话实说,不知历史上的令妃为人如何,至少, 自己面前出现的这个令妃,凭她做过的事情, 有现在这个结果也是正常。先是掇撺了乾隆认下小燕子,而后是有意无意刺激得小燕子闹了宝月楼。钟茗终于想起来了, 原著里令妃不但帮忙永琪逃跑, 福尔康也是她带着小太监去牢里掉包出来的,最后福尔康伙同永琪、箫剑劫法场,乾隆选择性地失忆居然没有想到问一句福尔康是怎么从牢里大变活人出去的。
玉贵人倒是不劳钟茗操心了, 没有显赫的家世, 又招了乾隆讨厌,儿子也成了别人生的了, 更要命的是, 韶华不再,三十四岁,在清代当祖母也不是稀罕事儿了。经此打击,想要翻身是难上加难了。鄂常在位份不高,婉嫔也是人老珠黄, 只能老实听话,可是舒贵妃与庆妃两个,怎么会做为人作嫁的事儿?辛辛苦苦养大个女儿, 一转眼又认了亲娘去?不下黑手也要对七格格和九格格不停洗脑。七格格四周岁、九格格两周岁,都是不记事的年纪,洗脑这事儿并不费力。
钟茗现在要做的,是与老佛爷商议一下鄂常在的位份问题。既鄂常在“生”了十五阿哥,就不能再是常在了,至少要封个贵人才说得过去。当下,老佛爷点头:“且给西林觉罗氏贵人的铺宫、份例,忙过了这阵子,再下旨吧。这几天乱糟糟的,大家心里都烦。还有,那个回疆又要送进宫一个,过几天一起办了吧。”
“听皇额娘的。”
“令——玉贵人,让她闭门思过,好好想想什么是妇德!”老佛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乾隆处置玉贵人的原因,如果还能跟一个女人说的话,那个女人就只能是老佛爷。即使孝贤皇后活着,乾隆都未必会把这样争储的事情跟孝贤完全坦白。钟茗只是猜测玉贵人触了逆鳞,老佛爷却是心里透亮,更知道这宫里跟红顶白的习惯,只要稍微表示一点对某失宠人士的不满,相信会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人去踩几脚的。
“永d你不要太担心了,皇上心里有数,虽然小时候身子不好,如今看着是健壮多了。”
“听皇额娘的,”钟茗嘴上应着心里另有盘算,怎么着也没打算完全撒手,“回疆来的新人,宫里需要准备些什么呢?是住在大内,还是仍旧栖身宝月楼?是什么样的品级呢?请皇额娘示下,媳妇也好心里有数。”
“我跟皇帝的意思是,封个贵人也就罢了,且放到翊坤宫的东配殿里。天气炎热,诸多事情又忙乱,快些撕掳完了,咱们去木兰散散心。”
“备菊饩腿グ才拧!庇淘チ艘幌拢兔挥性偬嵊犁鞯氖虑椤
回到坤宁宫,仍是吩咐对景阳宫的一应供给不得短少。未分封的皇子,待遇比照亲王,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永琪确实是皇子,钟茗也没兴趣虐待他。景阳宫里乌云罩顶,光凭乾隆亲临景阳宫把独处一室的永琪和令妃抓了个正着,就让人百口莫辩了。接着又有旨意命永琪去守陵,侍卫把景阳宫围得连只苍蝇都钻不出去,只等着收拾好了陵园附近的屋子就把人押过去,这几乎就是圈禁的意思了。至于永琪在景阳宫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装病、硬闯种种办法都试过了,还是没能出来,乾隆与老佛爷都不甚关心了。这么闹了几天,永琪也觉得不能奏效,老实了不少。
乾隆匆匆地给鄂常在晋位为贵人,这让玉贵人更绝望,鄂贵人现在与她平级了,十五阿哥的事情就更无望了。另有郭常在霍硕特氏,也晋为郭贵人。与此同时回部台吉和札赉女和卓氏被封为和贵人,贵人非主位,无宝册,唯下旨而已。礼仪非常简单,和贵人与鄂贵人晋见两宫的时候,钟茗拿眼前的和贵人与香妃相比较,微微点头,这位识趣多了。穿的是旗袍,面色平和,长得怎么样另说,只气度就称得上‘弘毅沉静’四字。老佛爷与乾隆起先还有点儿迁怒的意思,真见了人,倒把不悦去了一两分。此后,每日请安,和贵人都很准时,并不多言,只默默地听着大家闲聊。老佛爷见她安守本份,也觉稀奇,还对钟茗说过:“回疆的女子,可真是奇怪,到底是含香那样的多,还是和贵人这样的多呢?”
钟茗笑道:“这个,媳妇可说不好,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可是呀,我寻思着,这世上终归是守规矩的人多一点儿。”
老佛爷点头:“这倒是。对了,你那宫里都收拾好了么?明儿可就要动身了。”
“媳妇省得,都收拾好了,就是永璇、永w、永琪,还有格格们的行李也都吩咐着准备了。这次随驾的,尚有豫嫔、和贵人,宫中之事交与舒贵妃代管,庆妃襄助。”
老佛爷闭上了眼睛:“这些事儿,你看着办吧。这回兰儿去么?”
“惠佳还小,她不宜远行。”
“唔,兰儿比晴儿大不了多少,儿子都有了,我在想,再留她几年是不是不妥当?可是一想到她要嫁出去了,我又舍不得。”
“前两年兰儿下嫁的时候,媳妇也是舍不得,可如今看到她也当额娘了,心里又欢喜。皇额娘若是舍不得,不必让她远嫁就是了,京中才俊多得是。晴儿最是个让人省心的,只要额驸人品不坏,她必能把日子过得妥妥当当的。”
“看了这两年,你心里有数了没有?”
“媳妇琢磨着,晴儿不能嫁得低了,也不能嫁得远了,从满洲勋贵里挑一个额驸才成。”
“人选呢?”
“这回去木兰,老佛爷许能见到,”钟茗小声道,“三等侍卫丰升额。”
老佛爷不满了:“三等侍卫?”太低了!
钟茗解释道:“钮祜禄氏,满洲正白旗人,丰升额这个名儿满人里常见,老佛爷许是想不起是谁,提起他父亲,您就知道了,是前几日遣人报捷的一等果毅公阿里衮。曾历任刑、工、户三部尚书,兼镶白旗汉军都统。去年十二月,授兵部尚书、正红旗蒙古都统。丰升额正是他的嫡长子。”
老佛爷开了脸:“这样的人家,竟让你给寻到了!”
钟茗笑道:“可费了一把子力气,这样的人家,实是少见。”
老佛爷笑了:“这一回可要好好看看这个丰升额是怎样的人品,可靠了,就指婚,明年我就七十了,能在七十岁的时候看到晴儿下嫁,我也安心啊!”
钟茗舒了口气,如果丰升额还不能让老佛爷满意的话,她真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人了。丰升额的钮祜禄氏,与老佛爷的家族,八竿子找不到一块儿。要不是老佛爷生了个皇帝儿子,那是拍马都赶不上丰升额的家世的。如果阿里衮还让人觉得耳生的话,那么,咱们拎一下他们的家世,这一支的始祖,是努尔哈赤时期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其子图尔格积军功在皇太极时期就封了公爵,图尔格也是个生名字?图尔格的弟弟、顺治托孤四辅臣之一的遏必隆,大家都不陌生了吧?她是康熙的继后孝昭仁皇后的生父。遏必隆还有个强大的儿子,阿灵阿,死忠的八爷党。混成这样,雍正都没夺了这一家子的爵位、连降级都没有,大家该知道他们家有多不好惹了吧?
从人堆里挖出一个年龄合适、尚未婚配、家世过硬、还要自己有一点官职本事的人,真是累人啊!还好,找到了。
“好!好!好!既是侍卫,应该在宫里的,寻个机会相看一下,再暗中寻访一回,”老佛爷来精神了,“还要问一下皇帝的意思,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儿,咱们就要着手准备嫁妆了。古董、首饰什么的都是有的,礼服什么的却是要现做的。”
“好。”
老佛爷说到做到,出发前就召来了丰升额,借口是问皇帝这些天的活动情况——因其父功勋丰升额被乾隆点名到跟前伺候。对答之际,丰升额口齿清楚、思路清晰,既不怯场,也不急于表现自己,很符合老佛爷心中可靠孙女婿的形象。老佛爷恐怕是跟晴儿透了口风,晴儿这几天都有些儿羞于见人,经常闷在房里不出来。钟茗与老佛爷逼问得狠了,钟茗连:“喜欢不喜欢的你倒是给一句话啊,我连御史都撺掇着你皇阿玛派出去了,他并无劣迹习。你要是真不喜欢,咱们再另寻人。这不是害羞的事儿,这里老佛爷和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真不在意么?”都说出来了。
晴儿这才道:“木兰看过了,才知道……”
老佛爷与钟茗对视一眼:“也罢,父祖的本事终归不是自己的,再看这一回。”
晴儿这才低头“嗯”了一声。
如果说,晴儿不同寻常的安静是出于一种待嫁少女的矛盾情怀的话,紫薇的沉闷就是另一种原因了。小燕子死了,无声无息,就像一颗小石子没入湖水里,涟漪散去,不留一丝痕迹。就连金锁也有些怅然,她们对小燕子是无好感,也只是想让她受到教训,不要再给自己惹麻烦,去好好过她自己的日子,也就罢了。真让人死,她们还没这么狠心。真要听说她死了,心里又有一点郁结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紫薇打包随着大队奔赴木兰。
永w与永d得了乾隆的允许,每日可以骑马随行一段时间,不用一直闷在车里。队伍行进并不快,两人骑在小马上,倒也不会掉队,更兼周围一堆的侍卫把眼珠子全放到他们俩身上,安全问题并不用十分担心。虽然马术只是勉强能看而已,但是鉴于两人的年龄与身份,倒是夸赞的居多。钟茗眼看着两人在外头跑累了,下马进车,这才放下心来。
晚间安营,因在宫外,规矩松了些,乾隆心情舒畅,把全家人拢到一块儿开了个小家宴。钟茗与乾隆分坐在老佛爷两侧,向下望去,只有紫薇表情与众不同,暗暗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