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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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住凤杖的是夏沐, 彼时净雯已整个人扑过来护住我, 生怕我出丁点差错。

夏沐问太后:“母后这是做什么?”

太后左手抚住胸口,右手微颤,拿凤杖指向我:“皇帝来了也好!且问问皇后, 都干了什么!”

她是那样怒不可遏,仿佛有满腔的心火无处发泄。竹息赶紧上前来给太后顺气。一旁赵氏等人被太后那样子“震慑”, 纷纷跪下恳求太后息怒。

夏沐视线扫过跪着的一众人,末了落在我身上, 许是见我脸色不好, 一壁伸手扶我一壁道:“皇后气色不好,且起来回话。”

我只不肯,向夏沐一叩首后正色道:“臣妾甘愿常跪以示清白。”

夏沐的眉头皱起来, 眸中有疑惑, 视线似有若无扫过匍匐在地的陆达有。

杨卉忙跪下陈情:“臣妾有错。”

夏沐问:“你有什么错?”

杨卉道:“臣妾奉太后懿旨,打理六宫, 可还是防范不周, 让这个黑了心肝的东西谋杀皇嗣在先,潜逃在后。如今内庭卫虽已捉了他回来,然而这事说到底,终归还是臣妾治下不力。臣妾于此事上难辞其咎,恳请皇上责罚。”

她虽是在陈情, 然而也是在拐着弯说事。

夏沐听出眉目来了,眸色阴沉下去。

竹息适时将供状呈给夏沐,唏嘘道:“若非攸关皇嗣, 太后又怎么会气怒至此呢?更不至于怨怪皇后娘娘啊,皇上瞧过就明白了。”

这话听着就玄妙,夏沐接过去供状看完,脸上有电闪雷鸣般的阴霾涌上来。

太后的神情已经缓和许多,她的视线虚虚实实落在我身上,问夏沐:“皇帝,供状在此,人证也在,哀家是气极了,只问皇帝该怎么办?”

夏沐望着我:“清清,你怎么说?”

我郑重朝夏沐一叩首,坦然了神情望着他:“此事臣妾没做过,也不晓得如何认罪。”

夏沐望我片刻后点一点头,转而对太后说:“朕信皇后。皇后绝非恶毒人,更不会谋害皇嗣,此事想必另有内情。”

太后不吭声,似乎对夏沐会维护我并不吃惊。

她的视线扫过跪着的陈氏,陈氏膝行上前来,俯首在地嘤嘤哭道:“皇上,嫔妾的那个孩子死得冤枉,还请皇上为嫔妾做主啊。”

陈氏方小产几日,一脸苍白全无人色,连嘴唇都泛着青白,此刻整个人趴伏在地向夏沐求情,哭得肝肠寸断,那样子真真无助。

夏沐念及她刚刚失了孩子可怜,未免心存怜惜,于是睇一眼陈氏的近身婢女云芬:“扶你家小主起来。”转而又向太后道:“此事朕已交由审刑司在查,必然得有个结果。至于这个奴才……”夏沐冷凝了视线扫过陆达有:“既然也涉案,就一并交由审刑司再行审问吧。”

太后摇头:“那倒不必。人哀家已经审过,皇帝若还不信,大可以当面质问他。”

夏沐想也不好太过拂逆太后的面子,于是就点头了。

太后旋即觑一眼竹息,竹息忙道:“陆达有,如今太后开恩,再许你一次机会向皇上陈情,你要老实回话,若有欺瞒,就当真是罪不可恕了。”陆达有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点头。竹息又道:“你将你知道的,仔细再说一遍给皇上听。”

陆达有砰砰朝夏沐磕了两个响头,脱口就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太后,那香火,确是皇后娘娘命奴才进给昭纯宫的。当日皇后单独宣了奴才去栖鸾殿,亲手将一盒子佛香交给奴才,还特意嘱咐奴才,要日日不落将那香送去给昭纯宫的珞婉容用。”边说边偷偷觑我一眼,又道:“至于后来奴才离宫,也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夏沐听得眉头打结。

杨卉呵地一笑:“真辛苦皇后,特意选了尊送子观音给婉容日日参拜,好周详呢。”

赵氏媚笑:“皇后心思细腻,嫔妾真万分拜服。”

德妃的视线冷冷扫过陆达有:“话都由他一个人说,如何能辨真假?为求自保,大约再问他一百遍,也是同样一番回答。不听也罢!”

太后听得皱眉,不过也没有呵斥德妃,只朝竹息点点头。

竹息向夏沐道:“德妃娘娘的这层顾虑,想来也正是皇上所顾虑的了。其实除了内务府的这个陆达有,奴婢寻着蛇蜕皮这层线索去找,还查出了一人。”

夏沐问:“是谁?”

竹息道:“回皇上,是沈府管事沈三。他是沈府的老人了,自老太爷一辈就已入府,待沈府忠心,无人可比,想来不会污蔑皇后娘娘。”

太后一脸痛心:“一会儿他人来了,哀家也要问他,可对得起沈府列祖列宗!”

竹息忙劝慰太后:“太后息怒。”

太后冷哼一声再不开口。

竹息转而恭恭敬敬对夏沐道:“沈三已经进宫,老奴敢问皇上,可要传召他?”

夏沐目中闪过犹疑,他下意识望向我。

我情知太后此番已做足功课,眼下退避也是枉然,于是对夏沐说:“皇上若真有疑惑,但传了他来问过无妨,臣妾总问心无愧。”

夏沐沉吟再三,终是点头。

于是沈三很快就被带进殿来。

他被带进殿来时,一脸的不知所措,见了我脸上蓦地一喜,许是见我跪着,转而又变得担忧。

夏沐似乎也认得沈府这位老管事,又将沈三方才一连串的表情转换看在眼里,目中分明闪过疑虑。

大约换了谁,都是要起疑的。

沈三近前来,朝夏沐跟太后叩头。

太后并不急着问话,只淡淡道:“老三,你在府上辛苦数十载,待沈府最忠心不过。哀家也知你一向安分守己,所以有些话,你今日当老实说,也当说真话。须知这儿不是府上,纵使哀家能顾念旧情,然而皇帝面前,可容不得你有半分不尽不实。”

沈三苍老了声音道:“皇上太后面前,老奴不敢浑说。”

太后这才问来:“哀家问你,皇后月前可曾差人回去过府上?”

沈三点头。

我本能地紧了心神,然而也就是一瞬,想着方合办事一向靠谱,必定不会漏出什么不该漏的马脚。

然而纵使不是方合出错,此事也还是被利用了。

竹息问:“那你可知,是为了什么事?”

沈三如实道:“回皇上太后,方公公过府来,就只是送皇后赏下的几样东西,顺道问老夫人好。”

太后笑笑,拿眼去看竹息,竹息从袖中又掏出张纸来,我瞧着像是张医药方子。

竹息将纸递给沈三:“这个方子你当认得了。”

沈三拿近了一看,就点头了:“是给皇后娘娘抓的一剂补身方子。”

太后点头:“这是实话。哀家听太医说,仿佛这是道民间的生子偏方。”

沈三带了关切神情望我一眼,复又耷拉下垂老的眼皮去:“老夫人体念小姐身子弱,想为小姐尽一份心。至于这方子,是老奴亲自寻来,药也是老奴亲自抓的。”

我为皇后,宫中多的是名医调理身子,哪里需要什么生子偏方?

然而这位沈府老管事这样尽心待我,我却不能不感动,又见他以老朽之态跪伏在地,一口一个小姐地喊,一时也听得喉咙发哽。

然而我那感触只维持了不到片刻,随即就传来了太后的一声冷哼。

太后道:“竹息,也把方子给皇帝看看,究竟有什么名堂在里头?”

沈三听得一脸不明就里,将方子递给竹息,竹息又转而呈给夏沐。

夏沐接过去方子一看,脸上几个表情轮番转过去。

我此刻反倒一颗心大定。

夏沐问我:“清清,你当真差人回府取过这药?”

方合有没有取过这药,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合确实回去过沈府,而这剂药方里头,大约就正好有一味蛇蜕皮在里头。

其实我前番失子后,身子亏损不少,太医常日调理亦不见效,连贤妃闲话间,都不止一次提起来,让我去民间寻个生子偏方试试。

因而太后今日这一手,倒正好戳中我要害,想来谅谁听了今日这事,都是要怀疑我的。

果然太后不遗余力栽赃,就必定会做到滴水不漏。

然而既是作假,就不可能真的毫无破绽。

太后的声音凌厉且森冷:“皇帝,如今证据确凿。纵使陆达有不可信,然而沈三,却是在沈府伏侍了有数十年了。试问他能信口开合,陷害皇后么?”太后转而迫视我:“皇后,你不招认,是要哀家将你母亲也宣进宫来,一并治个伙同之罪?你有当日一番恶行,就当知道,会有今日一朝间的败露!哀家可以看在你父兄逝去多年的份上,饶了其余一干涉事人,只看你肯不肯跟哀家坦白,跟皇帝坦白!”

颐宁宫的凤座那样高华,鎏金镶凤首的扶手,将太后的神情衬得前所未有的端肃,那凤首上各衔一颗两指合围的大金珠子,比作凤目,仿若太后一双怒眼,透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强横气势,从我跪着的方向望去,只觉得太后那张脸瞧着浑不真实,冷然如神祗,却不是行救赎的那个。

我在那威严悚然的冷冽里,突然冲着夏沐无奈却也轻松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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