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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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息一番话说得不可谓不公道, 然而我也没忘记她是谁的人, 于是默默。

杨卉却还不肯罢休,急迫道:“皇上,未免夜长梦多, 总是先查清楚的好,免得给贼人时机逃脱了。”

夏沐失子, 本就在气头上,杨卉却还一个劲在他耳边聒噪, 夏沐想也听得烦躁, 冷冷一眼瞪过去。

只一眼,就望得杨卉呆在那里,讪讪一笑后再不敢多嘴。

如此再无人敢说话, 夏沐嘱咐印寿海几句后, 就让众人散了。

回到静德宫,手脚发凉, 身上却反而一个劲地冒汗。

净雯怕我着凉染病, 赶紧帮我换上寝衣,捧了炭炉到我脚边,又往我手里塞了杯参茶:“这样的天气,风里来回走两遭,便是身子骨结实的也受不了, 太后委实——”

她很少露出这样焦躁的样子来。

我以眼神安慰她:“不妨事,喝杯茶出层汗就行了。”

净雯叹气,又殷切切望着我:“娘娘可不能不当心。”

我被她那样子逗得笑了:“知道了, 不会不当心的。”

喝完参茶上床睡下,净雯犹不放心,干脆在我床边打了个地铺,唯恐我夜里出一丁半点的岔子。

陈思燕失去的是一个已经初成型的男胎,夏沐听闻后自然伤心,又兼先前听陆毓庭说,陈氏此番小产,是受惊吓或误服阴损之物的缘故,少不得让审刑司力查到底。

隔日贤妃德妃来看我,见了我的脸色,二人异口同声问:“怎的脸色这样差?”

我苦笑:“大约是昨夜吹了风,着凉了。”

贤妃问:“宣太医瞧过没有?”

我无所谓地摇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且太医过来看诊,少不得又要费上大半日功夫,我只烦那一套望闻问切。”

贤妃听得直摇头:“这是什么话,讳疾忌医么?多大的人了?”

德妃很难得地附和:“病向浅中医,虽说只是小毛病,然而也确该当心的。”

贤妃方要唤方合去请太医,我笑着拦住她:“二位姐姐的金玉良言,我都记下了。待会儿等咱们说完话,再宣太医过来也不迟,不急这一时半刻。”

贤妃知道我最是说一不二,于是只好作罢。

德妃就娴静了神情点点头。

闲聊间,就提到了陈氏小产一事。

我顺道将杨卉昨夜在静德宫那一番作为说了,贤妃听得直皱眉:“她是太跋扈了,简直不正常。”

我拿小银勺子一点点搅动杯子里的茶水,口中道:“姐姐跟我想到了一处。且昨夜我瞧杨卉的神色,听她那语气,似乎是真的急切,也仿佛笃定了能拖我下水。倒是竹息一反常态,不曾咬着不放。”

德妃道:“既然有意栽赃你,必然是做戏做全套,大约她老人家也不在乎多等几日。”

贤妃冷笑:“杨卉是过于急切了。至于竹息,她一贯是个心思深的,你要当心。”

我端起茶盏来喝一口,一口下去,那甘甜温暖的滋味流淌到肺腑,再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心都暖洋洋的。

我以眼神示意贤妃德妃不必担心,淡淡道:“她们有她们的张良计,我自然也有我的过墙梯,只看谁比谁厉害吧。”

这话说完不过一日。

隔天一早,竹息亲自过来我宫里,容色正正向我道:“奴婢奉太后旨意,请皇后过去颐宁宫问话。”

我微微扬起眉毛问:“敢问姑姑,不知太后召见,是为了什么事?”

竹息神色不该:“此事奴婢尚不清楚,烦劳皇后快快随奴婢走一遭。”

她那一脸肃容是很少见的,我只作觉察不出什么异样,接过来秋覃捧着的披帛披上肩,由净雯扶着出去。

我到颐宁宫时,贤妃德妃已经到了,杨卉良妃傍在太后身侧,连陈思燕、赵茹娥、邢淑芬、余珍等一众低位妃嫔居然也在。

看来是要三堂会审呢。

意外的,夏沐竟然不在,想必是还在早朝的缘故。

彼时太后坐于正殿凤椅上,双手交叠,拄一柄鎏金凤首赤金手杖,那份气势,几乎压得殿内一众妃嫔连大气也不敢喘。

这柄金手杖我还是头一回见太后带在身边,心下明白,太后这回是预备动真格了。

于是神色如常进殿去。

太后的视线从始至终不离我,待我走近了,她才凝眸正色问:“皇后,你可知罪?”

这发难来得前所未有的快。

然而我并没有惊恐,也没有发慌,只安安分分跪下,正色道:“臣妾不明白,烦请太后示下。”

赵茹娥一脸的幸灾乐祸:“皇后这是非要将事情说破,才肯乖乖认罪么?如今六宫姐妹都在,有些丑事,怕是不好宣之于口吧?”

我冷冷睇赵氏一眼,净雯喝道:“太后问皇后话,也是你一个小小妃嫔可以插嘴的么?”

太后瞪赵氏一眼。

竹息忙道:“婕妤休得无礼!皇后再如何也是皇后,即便真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多加指摘!”

一番话说得大有深意。

太后浑不理会这些,只冷冷望着我:“皇后,哀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且坦白说,陈氏滑胎这事,你可认罪不认罪?”

我作吃惊状:“太后的意思,臣妾实在听不明白。”

太后眸色沉冷下去,拄起凤杖重重一敲,咚一声沉响:“罢!竹息,取那东西过来,给皇后认认,别叫人说哀家冤没她!”

竹息赶紧进内殿去,捧了个描得极精致的盒子出来。太后朝竹息抬抬下巴,竹息忙将盒子摊开,搁到我跟前。

我一看,是尊送子观音,并几炷佛香。

太后问:“东西你如今是瞧见了,可还认得?”

我点头:“是臣妾先前送去昭纯宫的贺礼。”

杨卉嗤笑:“怜皇后一番心意了,可惜婉容消受不起呢。”

陈氏目中闪过怨毒。

太后只作不闻不见,又问:“你既认得这观音相,自然也认得这香了?”

我摇头。

太后阖目,一副沉痛模样,静默半晌后道:“皇后忘性重。竹息,你提醒皇后,这香里头到底有什么名堂,又是如何进的昭纯宫?”

竹息应是,又道:“崔太医检验的结果是,婉容用的这香里头,淬了蛇蜕皮,分量虽轻,然而若日日焚烧,不出一月,必定致人滑胎。而这香,则是由陆达有日日送去给婉容的。陆达有先前在静德宫当差,之后得皇后赏识,被调去内务府奉职。”

陆达有?

我一时间几乎都想不起来这个名字。

于是再坦然了神情摇头:“静德宫人多且杂,臣妾当真不记得此人。”

太后仿佛早料到我会这么说,缓缓睁目后,睇我一眼,又朝竹息使了个眼色,竹息啪啪鼓掌两下,不多会儿,一个内监被五花大绑压进殿来。

我冷冷瞧着一言不发。

竹息适时从袖中掏出份东西递给太后,口中道:“此间内情,陆达有都已经一五一十招认,太后是否要过目?”

太后重又闭目,一脸失望地指指我:“不必,给皇后瞧瞧。”

于是竹息就将那纸递给我,我接过来看完,眉头微微皱起来。

太后的神色似有些疲惫,也有些不忍。

她逼问我:“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道:“臣妾自问幼承庭训,一向循规蹈矩,从不敢行大逆不道之举。所以臣妾还是那句话,此事与臣妾当真无关。”

赵氏咯地一笑:“皇后这话便是说与嫔妾听,嫔妾也是忍不住要笑的。谁不晓得皇后仁惠,令六宫上下人人拜服呢?想来这姓陆的奴才,就是顶顶忠心一个了。”

陈氏嘤嘤哭起来:“当日皇后赏下送子观音给嫔妾,嫔妾真万分感念,因而日日祷祝求子,惟愿为皇上诞下皇子,却不想竟遭了这样一番毒手?”她哭着问我:“皇后,嫔妾究竟哪里得罪了您?您要如此加害嫔妾的孩子。”

我被那哭声扰得脑仁酸痛。

又是赵氏冷哼:“婉容这话问得岂不多余?宫中谁人不知,皇后无子,而婉容你即将有子。皇后娘娘心中,当真能好受么?”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悲惜了神情道:“也可怜了冯妃娘娘,这样子遭人陷害。”

赵氏说话从来没个章法,今日倒一字一句说得有板有眼。

我在心中冷笑。

鹰犬而已,不足为道。

太后望着盒子里头的东西连连摇头,语气沉痛是从未有过的:“皇后你心思细腻,亦聪慧,六宫人尽皆知,哀家也知晓,亦喜见你如此。”太后的声音陡然转冷:“然而哀家万万料不到,你竟敢将这份心思,动到邪念上头!哀家今日,纵使想顾念家族情义饶你,然而列祖列宗那儿,也断然不好交待!”

她迫视我,一脸的失望难遏,将手中凤杖敲得咚咚响,仿佛是真的急怒到了极点。纵使我知晓她在演戏,然而此刻也不得不叹服,这一番唱念做打可谓惟妙惟肖。

一旁诸妃脸色各异。

贤妃见势不好,在我身后跪下,正色道:“太后明鉴。皇后自回宫后,施惠六宫,宫中无人不服。臣妾敢以人格作保,此事绝非皇后所为。”

杨卉突然呵地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贤妃你可别信错人,也落得跟婉容同样的下场才好。”

德妃冷哼:“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然而人有双目,是人是鬼,总不至于分辩不出。”

杨卉几乎被呛得变色。

太后指指匍匐在地的陆达有,浑不理会她们,直直望着我道:“你不肯招认,那就让哀家告诉你。这个胆大妄为的东西,是哀家从三十里地外捉回来的!他是晓得事情终有一日得败露,所以一早收拾细软潜逃!然而天网恢恢,到底还是被哀家捉个正着!也让哀家知道了,我的这个好侄女,好皇后,到底是个什么面目!”太后逼视我:“皇后,哀家一向待你宽则,皇帝亦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待我们母子的?”

太后的情绪越说越激动,望向我的目中分明已满是厌弃,见我犹笔直跪着不肯服软,突然举起凤首金仗朝我抡过来:“哀家真错看了你,当初就不该接你回宫,由得你今日这般霍乱宫闱!残害皇嗣!”

太后虽年近半百,然而手上也不是气力全无,何况她这柄凤首金杖分量不轻,只怕一棍下来必然会出事。

我本能地往后躲,手护着小腹。

不过那柄凤杖并未落在我身上,而是被人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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