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还真有如此无巧不成书之事!舒贵妃的手还没长到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能打听到慈宁宫里三巨头的谈话内容。这回, 完全是她对自己在宴会当天反应不当的补救。
宫中生存多年, 再耐不住性子也明白当初一席话传到皇帝耳朵里,会有什么后果。老乾这人,疑心病可重了。况且, 他对含香正热乎,看不得有人动其一头发丝。所以, 舒贵妃情绪平复后,立刻慌了神:“怎么办?怎么办?”还好脑子转得不算慢, 身边也有一两位智囊团。商议之下, 直接装病。一来,不会迎面冲老乾火头上,兴许没看见她就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了;二来, 避免与含香见面, 免得一个又忍不住,多嘴惹祸;第三, 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招, 特意派奴才回娘家把藏书里有一些年头的西域游记带进宫,再加上一些不打眼的礼物,到时送给含香,表示自己当初是对事不对人,没有胡说八道。
舒贵妃可算是因祸得福, 恰巧避开了教含香规矩这一苦差事。武则天没空,分不开身;贵妃、皇贵妃,前者上火都流鼻血了, 后者更病得几乎爬不起来;其他妃嫔呢,身份压不住。最后,只能太后派身边得用的两位嬷嬷出马。老乾还心疼舍不得,腆着脸求情道:“俩丫头马上要嫁了,朕吩咐阿里和卓留下来瞧瞧热闹。不如,等他走后再派人去教导含香吧,也让他们父女多相处相处。毕竟,日后再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太后一口气被噎了回来,“行,依你,全依你!”心中对含香更不满了,打定主意非得让嬷嬷们好好“伺候伺候”她不可。
“来,皇额娘跟你说说话。”大婚前夜,武则天把兰馨叫来。
“皇额娘。”兰馨顿时红了眼眶。
“你这傻孩子,马上大喜了,这样不吉利啊。”轻轻拍她下,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当年太平出嫁,差不多也是这个年龄吧,武则天心神恍惚,思绪仿佛又飞到了远方。
两人头靠着头,手拉着手,说了不少贴心体己话儿。最后,替兰馨理了理头发,武则天正色告诫她:“该教的,额娘都教你了。不过,两夫妻过日子,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什么时候把持好了公主与妻子之间的那个度,你后半辈子就能顺顺当当、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从今以后,仗要靠你自己打了。”光有后台没用,因为兰馨要共度一生的是一个雄心壮志的真汉子。刚柔并济、软硬皆施,才是她的正道。海兰察这类型的男人,既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温柔体贴,也需要对方能挺起腰杆撑住整个家。不然,前方拼搏之时,他怎能无后顾之忧呢!
第二天,额驸先到午门进九九大礼,有文马二九(18匹),玲珑鞍辔和甲胄各二九(18副)、闲马21匹、驼6头,并进宴90席、羊九九(81头)、酒45樽。兰馨盛装打扮,含着泪水,分别向太后、老乾、武则天叩别。吉时一到,升彩舆,前后排起仪仗,由永?嫡福晋、几位命妇,即父母公婆俱在的有福之人护送,升舆。彩舆之前有灯笼8个、火把10支、红毡20条作为仪仗前导。而队伍最前,则是内务府总管、内管领等打头,参领、护军乘马护送。彩舆之后为皇子福晋、命妇乘轿随行,还有各种陪嫁物品、马匹等,车载、人抬、马驮,浩浩荡荡前往皇帝赐予海兰察的新家。
沿途街道早已由步军统领衙门命人打扫干净,清水泼街,陈设整齐,一概不准闲杂人员走动。海兰察府里更是内外修饰一新,门神、对联张挂整齐,各处张灯结彩,主要街道都是红毡铺地,上下人员都穿着盛装,喜气洋洋。
送亲的队伍来到府第之前,众人下马步行,仪仗停在门外,兰馨所乘彩舆则直入正庭阶下,命妇引导其下轿。海兰察自幼丧父,母亲也在其从军途中过世。因此,老乾特地找来□□索伦左翼镶黄旗旗主夫妇担任额驸父母之职。前者,在外堂相迎;后者,于中堂等候。
三日后,和嘉亦同样成礼,只不过拜别的人之中多了她的生母纯皇贵妃,嫁的是富察福隆安。
九日归宁谢恩礼,两位和硕公主额附都是老乾赏识看重的人。因此,不用只能在乾清宫内右门外行礼,而是直接陪着妻子进内廷见了太后、皇后。
兰馨和嘉的婚礼完成了,老乾再也找不到借口拖延不让含香立规矩。他总觉得自己老娘对美人似乎不太友善,于是又把主意打到了武则天头上。然而,没等开口,太后那边已经迫不急待派嬷嬷上门了。干什么?先把磕头的规矩学好,再把那一身丧服般的衣裳换下来。虽然没有正式受封,但礼节上含香早些天就必须开始向两宫请安了。以其“高贵冷艳”的性格来看,结果可想而知,她肯定没去。慧贤死了十多年,就是令妃也没能像如今这般让自己受气,老太太一时憋不住,不做忍者神龟了。
磕头?开什么玩笑!我们族的礼节不是这样的。含香坚持双手交叉行礼,前些天跪皇帝她已经觉得很委屈了。你老乾又不是真神阿拉,凭什么呀!换衣裳?为什么!我的雪白裙子很难看吗?我是回疆的圣女,圣女必须这样穿的。总而言之,含香拒绝一切交流、妥协,认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至高无上、人人迁就的公主。
敬酒不吃吃罚酒!太后怒了。你不换是吗?那就别怪我给你脱。桂嬷嬷领命,强行给含香换上旗装。这个时候,她终于表现出自己威武不能屈的模样了。拼命挣扎不说,在某嬷嬷撕破其衣袖后,发疯似的摇着如花似玉的脑袋往柱子上撞。幸好在场一宫女眼明手快,以身相挡。不然,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就要花容月貌不保了。
美人受惊了!老乾心疼了!收到消息,立马跑去慈宁宫对自个老娘发表了一番叉烧言论。“皇额娘,你真想失去朕这个儿子吗!”然后拂袖离去。太后直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厥了过去。
“唉,赶紧地,什么都不消带,去慈宁宫。”听完来人的禀告,武则天无奈地叹叹气。
到了那,屋内乱糟糟的。太医是又扎针,又塞参片。晴儿焦急地站在旁边抹眼泪,桂嬷嬷挨了老乾二十大板,还爬不起来。“唉。”低低一声□□,太后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终于把眼睛睁开。视线慢慢朝四周看了看,伸出一只手,“皇后。”
“哎,儿臣在。”正儿八经的儿媳妇,皇后有时也会对太后自称儿臣。武则天连忙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
“你们,你们都下去。”太后艰难地吩咐道。
“喳。”众人很有眼色的告退。晴儿犹豫了一下,引着太医出了外殿,商量药方。
一连串泪珠子顺着眼眶落了下来,太后紧紧握着武则天的手,未语泪先流。
左手跟她交握在一起,右手从袖中掏出帕子,轻轻帮其将泪拭去,武则天一副心有戚戚焉的神情。“我明白,您的苦心,我全明白。”
“唉,对这些个祸水,皇帝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哟!”老太太气了、疼了、惊了,怕了,有点心灰意冷了。从慧贤开始算起,到如今的含香,老乾两次跟她图穷匕见过。事不过三,要再来个谁,她恐怕真受不住,绝望了。
婆婆媳妇,天底下最难相处的一对人,更何况还不是正经儿媳妇,只是小老婆。武则天有点可怜太后。想当年,她的儿子们,有谁跟因为自己女人跟母亲呛声的。就算她以莫须有罪名,弄死不顺眼的,还不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钮祜禄氏这太后,当得真有点儿憋屈。不说她,就拿孝庄来讲,顺治再宠董鄂氏,再跟她发脾气,最终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淹没在这宫里。
“您也别太伤心了,皇上只是一时冲动。如今,不正对那位新鲜着吗。再怎么说,她也身份特殊,不比蒙古跟咱们亲善了百来年。而且,阿里和卓还在,皇上不还得给他几分面子,大局为重。几件衣裳,您又何必太在意呢,眼不见心不烦,算不上啥要紧事。至于规矩,天长日久,总能纠正过来。礼不可废,皇上难道能眼睁睁瞧着她放肆一辈子!”武则天劝道。
这些道理,太后都明白,只是一时伤心兼咽不下这口气,要找人发泄发泄。“话虽如此,可难道就这么让她嚣张无礼下去!你是皇后,是后宫之主,要劝诫皇帝呀。”
“哈!”武则天心中冷哼一声,顿时收回对老太太那点少得可怜的同情。怎么?自己不行,非逼着别人上去堵窟窿眼,顶皇帝的怒火了。她又不是不清楚,现在谁多嘴,谁就立马成为老乾心目中痛恨之人头一名。不错,太后的确很挺皇后。但其中大半原因都是因为那拉氏性子直,好看透,出身满族世家,跟皇帝的感情又不如孝贤、慧贤深厚。喜欢?大概有吧。在后宫所有女人当中,太后看那拉氏的确顺眼些,不过也有限,肯定比不上皇帝。至于晴儿,说不定也还差点,只不过看在皇后这个位置上,支持多些。倘若有任何事情,需要牺牲皇后时,老太太一定毫不犹豫丢弃。说白了,太后与皇后,也不过相互利用的关系。
敷衍着哄睡太后,武则天走到屋外,太医们凑在一块低头商量着些什么,晴儿呆呆地坐在一旁。见她出来,众人连忙站起来行礼。“好了,废话少说,把方子拿来本宫瞧瞧。”仔细一行行看过,嗯,即使不甚懂医理的人都明白,药方顺且稳。“就照这抓药吧,然后一人留守,轮班。”太后只是气急攻心,不算什么大毛病。只要心情舒畅,稍服一两回药即可。吩咐完太医,武则天又叮咛了晴儿几句,让她好心照料着,才回了坤宁宫。
斜躺在榻上让银桂不轻不重地揉着小腿,武则天轻轻转了转脖子。容嬷嬷在旁愤愤地说:“太过分了,真是个狐媚子。怕当年储秀宫主子在,也没这般嚣张。”她说的是含香。
“呵。”武则天轻轻一笑,“你觉得这香妃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嬷嬷重重点头,“当然。”
“那你认为呢。”低头问银桂。
手上不停,银桂思忖了一会,答道:“奴婢觉得,香妃娘娘虽然恃宠而骄,却不失为一真性情之人,不难对付。”
双腿并拢,坐起来,示意银桂继续给自己揉揉肩膀,武则天颇具深意地说:“你讲的不错。这含香,的确恃宠而骄、的确真性情,也的确容易对付。只不过,本宫还想送她一个蠢字。”
“哦?”众人都好奇地看向她。
武则天笑眯眯地继续分析道:“我问你们,这宫中最不缺的是什么?而最缺的又是什么?”
冰影嘴巴快些,连忙答道:“最不缺的是美人,最缺的是皇恩。”
“不错!”武则天满意地点点头。“自古以来,以色事君者皆未能长久。不说别的,只这些年,你们看,这宫来来来往往,年轻貌美的女子还少吗?真真正正能让皇上挂心十几年的,又有几个。红颜未老恩先断!她再香,再漂亮,能维持多少时候?一旦君恩不再,又得罪了太后,你们说说,会是个哪种下场。”
容嬷嬷赞同道:“那她还真是蠢,一来就敢得罪太后。娘娘,奴婢担心她估计对你也不放在眼里呢。”
“那有什么要紧。”武则天压根不在意。“明知要死的人,咱们还跟她计较干嘛。打今儿起,传话下去。香妃那,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多事。而且,都给本宫离得远远的,沾都不要沾,明白了吗!”
“喳!”一齐大声应了。虽然不清楚主子的最终用意是什么,但听话总没错。
太后病倒,宫里宫外皆上门看望。老乾听见,只淡淡吩咐太医院好心治疗,抽空前去打了个马虎眼,坐不到一刻钟就借口国事繁忙走了。气得老太太当场差点又抽了过去。
聚散终有离别时,外城的回子营尚未建好,西内的宝月楼也还没完工,阿里和卓就不得不踏上了归途。一心想让心爱儿子露脸,给他锻炼机会的老乾,派了永琪前去想送,侍卫当中就有精通回语的皓祥与两三位征西军中的同僚。
父女俩叙完别情,含香两只泪眼望着阿里和卓远远离去,迟迟不肯离开。突然,几个身着白色回人服装的蒙面人杀将出来,为首大汉嘴里还用回语哇哇叫着。
“有刺客,保护香妃娘娘。”永琪警惕性不错,立即招呼道。
“糟糕,又来了!”皓祥当下只想拿脑袋撞墙。没完没了了是吧,都第八回了,还不死心。能不能有创意一点,能不能智商稍微高一点。看了好几回同一个人如丧家犬般仓皇逃走,留下一地忠心仆人的尸体,实在不算什么美好的享受。含香“圣女”与情郎蒙丹私奔七次未遂一事,在回疆几乎是人尽皆知。不为别的,两人的事迹太轰轰烈烈了。女的,在伊斯兰教义来讲,完全称得上不知廉耻;男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典型。多隆这家伙,对所谓风流艳史的八卦最感兴趣。当初一有传闻流出,就扯着自己遛街窜巷四处打听,倒比清军当中很多人知道得都多、更仔细。
“这两人有病吧!”在两人第三次私奔未遂后,多隆瞪着自个那双黄豆眼,对皓祥说。“犯得着跑来跑去吗!要我,直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阿里和卓还能拿他俩怎么样!舍不得弄死,就只能亏往肚子里闷。”嚼两下羊腿,“甭跟爷说啥冰清玉洁的话。她要真那么名符其实的圣,圣什么来着,会跟男人私奔?肯定选抹自个脖子一条道。既然不认命,跟世人一样俗气,那就干脆一了百了呗。都这地步了,谁还把她当圣女呀,她也配!”
抽出腰刀,与同僚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耐与怒火。不是皓祥他们没同情心,一切都被途中几次混乱给消磨掉了。从回疆到京城,蒙丹偷袭过好几次,伤了他们不少弟兄。一招一式毫不留情,皓祥只想早点解决早点回家。说起来,含香蒙丹可怜,其实老乾也很无辜呀,无缘无故脑袋上多了顶绿帽子。他出兵,可不是为了让兆惠替他抢美人来着。战后,人家也没提出要美色进贡。是阿里和卓自己,上赶着把他那国色天香却满脑袋稻草的女儿送来,明晃晃的□□。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出来,颇有点强迫中奖的意味。
“住手!不要打了,不要伤害他!”看见蒙丹手臂挂彩,含香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回语、汉语,夹杂着。
“不会吧!”皓祥心中一个咯噔,要是让含香讲出两人的关系,那么无论蒙丹死活,他们在场这些人都免不了被灭口。因为,瞒也不瞒不住呀。即使永琪愿意闭嘴,含香自己十有八九在疯狂之下也会对老乾实话实说的。而且,肯定还是些刺激对方爆血管的言语。
“保护娘娘!”跟同僚交换一个眼色,故意卖个破绽,让蒙丹冲向含香的马车。几人边缠边斗,正当蒙丹就要接近含香时,两把钢刀拦住了他的脚步。皓祥不属于战斗型,已经偷偷挪到了马车旁边。这时,突地大喝一声,“娘娘小心!”拉着含香的胳膊一拽,在众人看不到的视线里一个手刀劈她后脑勺上,“呼,世界终于清静了。”
永琪也不傻,明显感觉事情不对。但却只站在周围指挥,看着,不干涉。反正来人的性质,绝对可以定为刺客。虽然,不知道他是想掳人还是想杀人。既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含香没机会又跪又求地讲述自己哀怨缠绵的沙尘暴故事,永琪身边也没个鼻孔君自作主张出馊主意。因此,结局非常之现实主义。蒙丹,单挑侍卫们一群;侍卫们,围殴蒙丹一个。“回五阿哥,刺客全歼。”
“这样啊,那就留几个人看守尸体,等刑部来处理。其他人跟我回去复命。”
进到养心殿,永琪也不敢瞒,一五一十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个遍。老乾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不要伤害他!”一个有妇之夫,要求下属不要伤害一来历不明的疑似刺客,且对方性别为男。树枝打在窗沿上犹会怀疑是否有人窥视的老乾,能不多疑,想歪吗!“去,把富察皓祥几个宣进来。”永琪知道的有限,精通回语的他们总该清楚得多吧。
坤宁宫,武则天心不在焉地看着五格格写大字,冰影进来附在她耳边低语。“好孩子,先练着,额娘有点事。”她笑着嘱咐了女儿几句。穿过厅堂,进到另一个屋,小泉子已经侯在那。“怎么样,快说。”
“里边的消息打听不到。不过,五阿哥跟富察侍卫几个都毫发无伤的出来了,应该没吃亏。之后,皇上派了好几拨人。一拨,去了刑部;另外,是去兆惠大人府上传旨立即进宫召见的;最后,吴公公亲自出门,看方向是去了理藩院驿馆。还有,屋内收拾出不少碎渣子、碎瓦片。”
“你这样。”武则天犹豫了片刻,交代说:“想法子给富察侍卫递信,让他给我交个底,方便行事。”他他拉老夫人比努达海走得早,珞琳守孝误了婚事,武则天把她指给了皓祥。这次回来,就要成亲了。这样,她在大臣里头,又拉了一道绳,慢慢向富察家的中层阶级渗透。
老乾也不翻牌子,在不少人来来往往进出养心殿后,在屋里闷了一天。心知其如今就跟一欲爆的炸弹似的,武则天也不去扮演知心姐姐,自找麻烦。
“娘娘,西内来人说,那位醒来后闹起来了。”小太监禀告。被打晕扔回住处,永琪选择性地遗忘了含香可能需要看太医,也没多嘴提醒脑袋上正冒烟的老乾。维娜吉娜两个不通汉语,着急没用。其他太监宫女,见识过含香得罪太后的本事,也没听到送她回来的人通知,同样装了聋子瞎子。送行前没胃口,含香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被打晕,昏昏沉沉中,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彻底清醒过来。然后,立马又哭又闹地往外冲,要找蒙丹。
“哦,是吗!”武则天不在意地问。“禀告皇上没?”
“先去的养心殿。”
“有皇上在,咱就不多事了。有什么必须叫到本宫的,到时再说。”白痴现在才去凑热闹。
皓祥传回的消息快捷且详细,武则天看了是哭笑不得。老乾这倒霉催了!这回真的面子里子全没了。男人最在乎的尊严,一下子被剥夺了个精光。
召见时,皓祥讲出了明面上众所周知的事实。刺客与上京途中屡次袭击大军的人极其相似,其当时对话为:“含香,跟我走。”而香妃呢,回的是:“蒙丹、蒙丹,不要打了,不要伤害他。”至于其他,没有了。
对话很可疑,但也不能仅凭几个字就定了含香的罪,老乾心里是热一阵凉一阵的。见从皓祥几个嘴里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来,便懒得追究,赶他们出去了。兆惠又比几人敢说话些,不过也只说部分没那么难听的。什么两人应该早就认识了呀,蒙丹似乎不想让含香进京呀。弯弯绕绕,把话题扯到了回疆一小撮捣乱分子,不想回满友好的议题上。最后,还是吴书来从几个刚与进京族人搭上线的回民嘴里挖出点不太妙的消息:“据说,大概,他们的圣女,全身香喷喷的那位,跟情郎私奔过七次。”
“她醒了!”盘腿坐在炕上,老乾阴渗渗地问。
小太监趴在地上,腿肚子直哆嗦,头也不敢抬地回:“是的,皇上。”
“好,挺好!”老乾面无表情一脚踩下炕来,李玉急忙上前替他穿鞋。“走吧,到西内去。一天没听见她说话,朕还怪想的呢。”
吱呀,门被推开。长长的影子映在地上,乾隆一步一步,默默走向含香。
“啊!”美人翻白眼,两只脚踮起来快离地了。一只大手,如铁钳般死死掐在她细嫩的小脖子上。老乾手上用劲,眼中喷火,面色狰狞。
“滚开!”一声暴喝,踹开意欲上前解救主人的维娜吉娜,再顺手,将含香重重甩在地上。
“咳、咳。”含香滚了几滚,躺着慢慢呼吸。
“起来!”老乾语调平静地说,“你不是想出去,不是想要找人吗?怎么哑巴了!”
“蒙丹,我的蒙丹!”含香挣扎着爬起来,走到老乾跟前,神态居然仍如平常高傲、不可侵犯。“皇帝,我到你这来。。。。。。”
啪!一记响脆的耳光,她再度被扇倒在地,鲜红的五指印烙在雪白的脸颊上。老乾咆哮着:“狗屁的不情愿!你当朕是什么,当大清是什么!我呸,你以为自己很值钱是吗!一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还敢跟朕谈条件。”老乾被含香以肉体换取蒙丹安全的说法给彻底激怒了。“你以为,一切是你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的吗!今天,朕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天子之怒。”拉着她就往内室扯。维娜吉娜上前阻挡,“把她们拖出去,杖毙。”
衣裳撕裂的声音。“狗屁圣女!你们父女俩居然敢把朕当猴子耍,送个脏东西过来。你不愿?那为什么不早说!朕有求着要你来吗!朕有让人去抢你吗!什么为了你的族人!谎话!来了却不安分,朕看你是想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吧。不要紧,既然你自个乐意,朕就成全你。”女人最好不要激怒不是真心爱自己,且对自己有欲望的男人。否则,后果难以承受。
屋里屋外,主仆三人的惨叫此起彼伏。在场人等心中发毛,却又不敢擅自离开,只能做掩耳盗铃状。
吊了皇帝不少时日胃口的含香于青天白日下,被粗暴的河蟹了。敬事房太监提心吊胆地问老乾道:“皇上,留还是不留。”虽然此次过程与正常侍寝天差地远,但毕竟也是发生了,该太监还是很尽忠职守地提醒皇帝。
“不留!”老乾毫不犹豫地回答。本就是个执念,他又不是没碰过美女的人。香点而已嘛,也不过如此。得到了,也就没意思了。更何况,这是个给他带来屈辱的女人。
真相爆发,别说封妃,含香恐怕痛快一死都难。武则天得知,叹了句:“可怜、可悲,愚蠢呐。”这孩子,跟皓祯一样,完全是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而且一样的没大脑。奇货可居,是要看对谁,要看在怎样的形势下。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含香的确可怜。然而,她的命运不是不可以改变的。既然做出了私奔的举动,那么再大胆一点,跟蒙丹把事给办了,难道阿里和卓还敢把一非处硬塞给乾隆不成。毕竟是父女,还疼了她近二十年,即使如此,当爹是不会忍心对她下毒手的。退一万步讲,真那么狠心。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正印证了他们爱情的坚固与凄美吗!背负族人的期望,说是认命,却做出截然相反的事情,含香选了最损人不利己的一条路。落到这样下场,怪谁?她自己要承担不少责任吧。
不等皇帝考虑好如何处理折磨眼中钉,含香飞快替自己挑选了结局。一条绳子,挂在了房梁上。等奴才们发现,身子早就硬了。情郎丧命,自己又遭他人侮辱,接踵而来的不是死亡就是可以预见的折磨。抢在乾隆之前,自行结束生命,含香终于做对了一回选择。
“唉,也好。这样子,也算解脱了。”武则天淡淡吩咐所有人守口如瓶,并顺着老乾的意思,发布香妃染恙,独居静养消息。
含香的死,对老乾的政事并未造成什么影响。稍稍迁怒了回子营几天,就偃旗息鼓了。阿里和卓处,目前也看不出任何变化。
“告诉富察侍卫,以前怎么着,往后还怎么着,不消特别注意阿里和卓。”皓祥婚后马上就要随阿桂进驻回疆,帮助屯田了。临行前几日,武则天命人交代他道。
“主子。”冰影好奇地问,“皇上这回那么生气,肯定会对阿里和卓做出些‘回报’吧。否则,太憋屈了。”含香的事情,心腹几人也知道了。
“哦,是吗?”武则天却很不以为然。“本宫考考你。对一个不放心用,但目前却不得不用的人。你是希望对方太精明,还是笨点好呢?”
“啊,奴婢明白了。”眼珠子转了转,冰影恍然大悟。
“嗯,孺子可教也。”都是皇帝,武则天对老乾这同行的心理摸得很清楚。把有色无脑、习惯任性且心有所属的女儿送给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对手和亲,阿里和卓除了胆大之外,脑容量恐怕很小。他就不担心适得其反吗!放这样一个人在回疆,远比以往的大小和卓要省心得多。为了那片土地的平静,在能完全控制住之前,皇帝是不会动他的。不过,在事成之后。以老乾的小心眼,阿里和卓下场堪忧呐。不追究这个给自己编绿帽子的始作俑者,老乾追究谁!
回来没多久,去庵堂探望过带发修行的翩翩,在养父主持下举行完婚礼,皓祥带着珞琳,随大队人马又去远方。两人走后几天,便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硕王府谋杀案,震动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