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倒带(下)
等丑门海回到客厅的时候, 努努已经把锅底舔穿了。
他无聊地把脸埋在锅里, 透过锅底的洞看懒懒,一副“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得瑟模样。懒懒鄙视地回望自己的主人,懒洋洋抬起大爪子弹敲了锅沿一下, 锅内嗡嗡响动不休,震得努努嗷嗷叫。
“如果你是植物, 就拿出点植物的样子来啊!!”努努斥道,而懒懒漠然地充耳不闻。
“……努努, 好胃口啊努努。”丑门海有气无力地夸赞道。
“他就是太无聊了。”懒懒动动胡子, 舔着爪垫评价道。
“原来,失去了时间的流逝,一切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舒坦啊。”努努抱着锅感慨道:“如果我是你, 说不定会被这一切逼疯的。”
“所以廖千秋当年追求的是不会被时间带走的生命力, 而不是进入没有任何维度的空间吧。”大灰忽然说。
丑门海一愣,带着几分笑意点点头, 算是赞同了大灰的解释:“或许吧。”
“有些残余, 尚未清理干净。”瞳雪说着,从内室走出来。
丑门海窘迫得脸红了。
“我说的是堕神。”瞳雪悠悠道。
丑门海端起一个石锅,开始默默地舔。
“我们等好久了,可以开工了吗?快给我们说说戏吧!”努努对丑门海粲然一笑,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 只留下破了底儿石锅在地上哐啷啷转圈。
“门,还有锅,都要赔钱。”瞳雪摊手明算账。
“大城市太冷漠了!”努努哀叫。
“都别闹了, 我都快忘记计划了。”丑门海郁闷地阻止,以免众人在毫无时间概念的地域里继续无所事事。
“这样吧。”考虑片刻之后,她把自己的新方案说给大家。
在她的禁制外层,时间的维度被她加速了。经过了一片空白的历程而后停驻,此时努努应该已经出现了一个小时。
努努和瞳雪趴在地上各就各位。
丑门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廖千秋搬到床榻上,摆好造型。
这下总该没问题了吧?丑门海无比纠结地躺好,望着天花板想。
按照设定,努努在冲进来的一刹那就被制服了,不可能做出类似大黑熊扇人的攻击举动;
秋裤好好穿在自己身上,大灰也不可能二度爆发。
一切都在控制之内。
“开工。”丑门海撤去禁制。
当时间再度流动,廖千秋的静止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光彩。
这期间的空白,廖千秋一无所知:在他的记忆里,充斥着的是被植入的混淆□□的片段。
自己得到了……眼前的人。
当着她挚爱和朋友的面,不顾她的求饶与反抗,撕裂了她的衣服,粗暴地进入她的身体……
自己驱使着血脉怒张的巨物在她体内反复进出,不断侵犯着哭喊道声嘶力竭的她,直到最后,带出了与鲜血混杂的浑浊液体……他从未想过,征服这样一个人的快意是如此销魂!
似乎从那紧密连接的位置,自己能够感受到身下人的痛苦和惨烈。
就好像被人狠狠掴了一掌,再被反复抛上云端,撕扯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
后来,自己给她穿上了秋裤……
……
……秋裤?
是了,自己不知为何,对丑门海产生了无法遏制的怜惜和柔情,所以一定要给她蔽体的衣物。她属于我,不再属于其他任何人,别人不能看着她□□的躯体,那么美好单薄的身子……
是的,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廖千秋回神,用手指去撩丑门海的头发。这时候她的反应,想必有趣……
“我已你如所愿,你放人吧。”丑门海冷淡地望着他,唇上都是累累裂口,想来是在欢爱时咬住嘴唇不去求饶所致。
“那是自然……”男人俯身想要表达自己的亲密,被堪堪躲开。
廖千秋也不恼,翻找地上散落的衣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特制的戒指。“送你一件东西。”他嘴角勾起。
灯光之下,指环形状的戒指上镶着一粒珠子。那珠子看似钻石般璀璨,却又带了点点墨绿色,光彩极为阴寒,仿佛能吸取性命一般。
“别戴!!”努努尖利地大叫。
下意识地,丑门海也想要躲开这个可怖的戒指,可是男人已硬扯住丑门海的指节,把戒指缓缓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戒指被戴上的一刻,丑门海感觉一根尖针刺入皮肤,蛰了自己一下而那个珠子消失了。
“你竟然用天地蛊!你这卑鄙小人!”努努声音已经完全嘶哑:“我不饶你!!决不饶你!!!”
天地同寿,天地蛊就是一种让被寄生者与施蛊人共死的蛊虫。
“现在与我同生共死了……”廖千秋把对方冰冷的指尖放在唇边细细摩挲,说得温柔深情,不过是想最不济拉她一起殉葬罢了。
丑门海看着戒指,支支吾吾道:“我与瞳雪也用了主蛊同命术……”
“否则……我怎会活这么长……”她继续小声道。
廖千秋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本想着尽快处理掉瞳雪,没想到自找麻烦,闹出这样一出。生气也不是,撤也撤不掉,刚才的好心情顿时被浇熄了一半。
就在这时,瞳雪打了个哈欠。
意识到这么紧张的关头还打哈欠实在不好,瞳雪打完哈欠之后,立刻平铺直叙地说:“阿嚏。”
丑门海赶紧救场,紧张道:“瞳雪你保重啊,万一感冒了,我们都会感冒的……”
廖千秋烦躁道:“乱说什么,只是生死同命,不是同病!”
丑门海被男人的坏脾气吓作一团。
“要不……”她瑟缩着建议:“你们俩好好过,我走了……”
咔崩。
极端的黑色与终结覆盖一切,与丑门海截然相反的领域铺陈,时间被抽离,瞳雪沉着脸自己把这一段给掐了。
“这个构思让我很不愉快。”他低沉地咕哝:“我要求换剧本。”
“掐什么啊……赚他个戒指,不挺好的吗……”丑门海看着手上的指环嗫喏。
“你觉得够苦情吗?”瞳雪斜睨着她。
丑门海哑口无言苦情效果确实不够,这样的作品有损她的威名!!“好吧……但是,我才是……”她还不死心,想要争取要一点主动权。
“听话!”瞳雪二话不说,把丑门海手指上碍眼的戒指撸掉,远远扔了,表现出很大的□□。
“我可以听话!但是你得听从多数人的意见!”丑门海反驳。
“多数人……”瞳雪思索了片刻。
“荒泯,你进来一下。”瞳雪对着门外喊。
“你们都进来。”他又示意努努和懒懒还有大灰,用言语的威力把一众拉入了自己的领域。
“别变原身啊……记得别变原身……”丑门海攥他的衣角,小声叮咛。这里是瞳雪自己的禁制,如果他泄露出任何原身的气息,努努都会有危险。
荒泯正好在门缝探头探脑:“刚才谁拿戒指砸我?”
“进来,关上门。”瞳雪吩咐。
荒泯只得笨拙地抱着门板挪到一边,进门后再把门板安回去。
“究竟是谁砸我?”没有得到答案,他又问了一遍。
瞳雪若无其事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消遣,丑门海只得替他赔不是:“不好意思,刚才发生了一些小故障。”
看着丑门海低声下气的模样,荒泯手又痒了,想捏捏她调笑一下然而万幸的是,他的余光瞥见自己所处的领域与刚才不同,悟到这禁制不是丑门海的,而是瞳雪的。于是,在随时可能挫骨扬灰的威胁下,荒泯立刻收敛了很多。
他问丑门海:“刚才你怎么又下了两次禁制?发生了什么?”
丑门海叹口气,原原本本讲给他听,希望荒泯能给自己做主。
荒泯听罢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还是挺成功的。”
“相对于廖千秋,你是的。”瞳雪点头认可了荒泯的能力。
最后的同盟消失,丑门海顿时孤立无援。她只得让权,坐在一边羡慕地看着瞳雪开始部署剧情。
在无法逾越的差距下,众人只能听从指挥。
“借我点血。”努努从瞳雪手里要来一大包人造血浆,他特意抹了一点在懒懒脸上,叮嘱道:“实在不行就装死。”
“还有很多。”瞳雪搬出一箱子血包,荒泯上前也拿了一包,打算如果用不着就卖掉。丑门海想了想也拿了一包。
“大灰你用吗?”她晃了晃手里的血包。
大灰摇头:“我刚才咬得满口都是血,需要的话我吐出点就行。”
“好吧,”丑门海感觉不胜唏嘘:“感谢廖总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与配合。”
严密的部署之后,时间再度恢复到努努刚要掀开门板的时刻。
“看着我!!为我终结一切!!”廖千秋疯狂大吼。
他的双手用力分开丑门海的膝盖,即将挺身而入
就在这时,门被人大力撞开,一个少年像一头野兽般冲入,愤怒地扑向廖千秋:“混蛋!你要对小海做什么!!”
“放肆!”候在一旁的凤千久掌风扬起,截住了少年的冲势。少年咬牙,脚步只顿了一顿,从袖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苗刀,扬手便挡!
“就知道还有人埋伏!不枉我做一场戏!”廖千秋大笑,披衣起身,示意风千久把人拦下。
少年虽然身法骁勇,又在气头上,招招都充满杀机;却难敌凤千久老道的经验与术法,以静制动。
随着双方的较量制衡,两人动作愈发快速,到了最后已不见人,只见一圈银色的刀光,而凤千久则用某种力量操控风火,把攻击压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廖千秋挑挑眉毛,继续作壁上观。
“不用留活的。”他阴狠地命令。
“你这混账!我杀了你!”在缠斗中处于下风的少年忽然面色青如罗刹,眼角迸裂出血,把凤千久远远震开;而刀光如长虹贯日,直直劈向尚带着狰狞笑意的男人!
眼看就要得手的瞬间,凤千久从他背后甩出一道匹练,快如闪电,击中了少年的后心!
少年面色惨白,被这股大力给撞歪出去,足足飞了有十多米才轰然落地,继而喷出一大口逆血。
“廖千秋,你这人比蛊还毒!”丑门海咬牙切齿,不断踢打男人。那些用尽力气的拳脚落在廖千秋身上,只让男人不痛不痒,反手捏住她的手臂,恶狠狠威胁道:“你再不配合,我现在就真要了你!”
事实上,廖千秋虽然攥着丑门海的手臂,却没了侵_犯她的心思。
在丑门海的爱人和朋友面前,在曾经追求过她的凤千久面前占有她,真是
索然无味的。
没意义的。
不安全的。
不能做的。
绝对不可以尝试的。
就这样,被抹去了三段时间的廖千秋忽然对强占丑门海暂时失去了兴趣。
……话说,任何人潜意识里都会自我保护吧。
完美的电影,来自不断ng间的精益求精。
完美的苦情,来自对时间的完美把握。
完美的光影,来自岁月无痕,来自时光暂停。无尽的“一弹指”方能连亘成为不朽。当花木无枯,星辰的轨迹停驻,当最无情的时间也失去了维度的意义,任何交锋与交织都是直触人心的多情。
一笑便细雨淋漓,转瞬又彩霞满天。冥冥的安排,仿若是天意所趋。
……
唯有不断洗带重拍的胶片本身,有点悲催。
那是一种,胶片本身意识不到的巨大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