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如讲故事的时候, 杜宇自当全神贯注, 毕竟这其间关系到他自己的过往, 真真假假必须得听明白了。

可是话题忽然扯到跟程北坤谈条件上，他立刻不爽, 插嘴道：“我们两个什么关系, 用不着你预测, 秃秃本来就跟这事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随时都可以抽身而退, 更不需要受你的威胁啊。”

锦如不慌不忙, 摊手微笑。

程北坤似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琢磨好了决定, 平静地说：“给我点时间考虑细节，你很清楚我是反对人造人商业化的，不过和诺亚公司相比，你的伊甸园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让我暂时不管，也不是不行。”

锦如：“那是最好不过, 程先生能有如今的资产, 肯定活得非常明白。”

程北坤说：“这个游戏服务器, 就是我们的联络方式，之后你不要再控制梵雪了，我既然与她有缘，就替她求个平安。”

锦如想了想，回答说：“也可以，不过她的造价是一千美元, 加上封口费，程先生得给足了我赔偿。”

杜宇：“……你财迷心窍吧？”

锦如觉得好笑：“要钱有什么不对，只要是个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总归是有钱才能活得好点。”

程北坤皱眉打断：“我就关心人造人的事情，旁的闲话就用不着再这多说了，还是谢谢锦如夫人愿意以这种方式相见，现在我还有别的事，恕不奉陪。”

锦如起身，打量了下窗外有些压抑恐怖的副本风景，叹气：“程先生未免太狡猾，这样见面，我是完全不知你身在何处的。我很好奇，昨天还在播报你飞机爆炸人失踪，今天就有你出现在首都做采访，那怕是个假的你吧？”

程北坤没解释：“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夫人顾好自己的生意就够了。”

锦如眨眨眼，带着微妙又得意的笑容凭空消失，看来是摘了全息设备下了线。

杜宇不安地确认：“她走了？”

程北坤：“嗯，幸好这女人讲了很多干货，否则我也不会对她客气。”

杜宇：“不客气又能怎么样啊，她人可在澳大利亚千里之外。”

“别忘了ld事件是怎么回事，陈烟火可以把别人困在游戏里，我也可以。”程北坤说：“这个服务器，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杜宇这才反应过来，吃惊说：“秃秃！你学坏了！”

程北坤苦笑。

“上次陈烟火巧舌如簧的一顿说，我几乎全部相信了，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反转……”杜宇跌坐在沙发上，茫然地抬起胳膊看看自己的手：“所以，我是个变异了的人造人，会传染给其他人造人不好的东西……让他们退化、死亡？我不相信，如果是这样，姐姐陪伴我这么多年肯定是知道的，她从来不害怕我，也没提起过这些。”

程北坤揉了揉杜宇的短发：“杜星的抉择，只有找到她才能真相大白，等首都安顿稳妥，我会让我妹亲自去找她。”

杜宇：“这是我的责任，又不是你的，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都到现在了，同舟共济的觉悟你就别再动摇。”程北坤无奈：“我答应你要解决的事，一件都不会食言。”

杜宇：“觉悟我有啊，我还有同床共枕的觉悟！”

程北坤本以为他很受刺激，没料到却忽然皮了一下，不由失笑，顿时卸去心里三分沉重，认真道：“只要锦如是个求财的人，对我来说就很容易利用，但我必须看到她的分析报告，确认她对你的分析都是真的，否则，我们完全是被耍得团团转了。”

杜宇郁闷：“可是基因技术这种东西……我们哪能片刻就研究明白啊？拿到报告就能鉴别？”

程北坤：“还有个最简单的方法，让人造人直接感染你的血液，只要死了，事情多半可以得到证实。”

杜宇被吓了一跳：“这怎么行，这不是杀人了吗？！”

程北坤勾起嘴角：“知道你下不去手，我也不会贸然这么做，所以我会想办法联系上熟识的教授……还有，锦如夫人说，李锦云的研究在十几年前害得老首长惨死，导致她的研究所彻底分崩离析，这么大的事，不是无迹可寻的。”

杜宇点头：“没错，事情牵涉多了，总有证人能被找到。我觉得这些研究基因科学的没一个老实人，只有真正的人证物证，才能证明事实！”

程北坤保持笑意：“嗯。”

“只是……夫人这些话，绝对不能让孔家人知道，否则他们肯定要弄死我的。”杜宇想起孔言之和孔魏的力大无穷，不仅有点担心。

程北坤：“这当然，找些其他的话敷衍他们就行了，孔言之主要是担心失去我的帮助，以他的力量不足以搞倒李锦云，短时间内并不可能想到其它这么多。”

杜宇信任点头。

虽然锦如讲得事情出乎意料的惊心动魄，可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小时时间。

等到程、杜二人回到海边，孔魏刚刚把光圈内的沙子挖了个大坑。

幸好这个电子牢笼埋得够深，才没叫他逃出去。

杜宇叉着腰叫道：“喂喂！你是鼹鼠吗？还会打洞！”

孔魏满脸是汗，愤怒的站起来：“你们不守信用，我已经告诉了大人！”

程北坤也不怕他，按下兜里的遥控关掉光墙：“知道了，我早说过不怕你告状，孔言之在哪里？我可以再去见他，也是时候安排下去欧洲找李锦云的行动了。”

孔魏虽然外表看着是孔言之的同龄人，实际年轻许多，沉不住气，一边被他的厚脸皮惊到，一边想不出报复的办法。

因为说到底，程北坤是个对孔言之极其重要的同盟，不能轻易伤害。

正在这时，程北坤的智能手表亮起。

他镇定自若的边往飞行器上走边接通，看到妹妹的全息形象出现在眼前，便坐到位置上问：“怎么样了，搞清楚冒充我的人是什么来路了吗？”

与此同时，又朝快要中暑昏厥的孔魏使眼色：“走啊，等什么？”

孔魏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带着杜宇一起坐到飞行器里，疲倦的带着他们返回西南国境方向。

燕南离依然是傲慢中带着娇俏可爱，声音清脆自信：“嗯，我调查了何云，最近他收到多笔款子，仔细查了下，是个法国公司打过来的，那公司的法人和诺亚公司的法人关系匪浅，你猜的没错，肯定是李锦云的阴谋。“

“这就不奇怪了，但冒牌货没资格调度公司的财政，只能唬得住一部分人罢了，现在在折腾什么？”程北坤询问。

”想叫停《幻想启示录》在美国上线的计划呐。“燕南离笑：“但我暗地里已经撺掇了股东反对他，想必何副总正帮着他想办法呢。”

“那个游戏势必要上，但可以延期，你暂时周旋着便是。”程北坤说：“我不方便露面，帮我准备五百万美元，我有急用。”

燕南离：“哦，那我要收你利息的。”

杜宇在旁边啧啧地感慨：“印钞票兄妹的交流日常。”

程北坤按住杜宇的头：“还不是要用钱稳住夫人？阿离，没事就挂了吧，再联络。”

燕南离朝杜宇摆摆手，然后全息影像瞬间消失。

孔魏自然也在偷听着，忍不住不满：“你和夫人密谋什么？极乐之宴的情报是我家大人给你的，你现在反而和始作俑者沆瀣一气！”

“不是沆瀣一气，是权衡利弊。”程北坤不慌不忙：“没指望你理解，但孔言之一定理解我的决定。”

在孔魏心里，已经给程北坤打了个巨大的红叉，他嘴角抽了抽，因着没收到孔言之的阻止消息，职能任命地载着这两个人继续飞行。

编瞎话，程北坤似乎也是老手。

他在印度边境的小镇见到了孔言之，先是确认梵雪已经被安全送往雾都，并由柴吉陪着，然后才讲述了个夫人是李锦云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克隆人，只想依靠基因技术发自己的小财，无意推行人造人商业化，并且讨要钱准备合作之类的话，听起来叫人火冒三丈，倒也天衣无缝。

孔言之在小酒馆里听得直皱眉头：“可这都是那女人的一面之词，我怎么相信？”

程北坤说：“我会给她一笔钱，她愿意提供部分基因技术，并且配合我们去诺亚公司的行动，把她的卧底和我们分享，现在不是四面树敌的时候，诺亚公司的危机比伊甸园大很多。”

孔言之叹息：“那也好，只要情况属实的话。没想到，李锦云竟然有自己的克隆人和她作对。”

程北坤看向孔言之：“对啊，就像我的克隆人也和我作对。孔先生，人这种东西呢，一样只能在世界上存在一个，不然就会出乱子，你同意吗？”

“当然，无论李锦云动不动用海墨，她擅自复制打量人类，本就该被千刀万剐。”孔魏在旁边忍不住说到。

孔言之心思略显烦乱，苦笑说：“话糙理不糙，有些东西的用处，本就不该被我们人类知道的……看起来是好事，可终究却在南无穷。”

杜宇脱口而出：“对啊，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程北坤暗自瞪他。

杜宇低头。

孔言之喝着酒说：“也许吧，包括孔家如此，大约也是不该占有不属于人力的力量，才遭到如今血脉凋敝的报应。”

程北坤：“你是说你们使用海墨吗？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听到孔家和海墨真正的故事。”

孔言之消瘦的脸隐藏在酒吧昏暗的灯光里，良久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