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北斗阵是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星位组成,其中,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位组成斗魁,玉衡、开阳、摇光三星位组成斗柄,七星互为守御,犹如一体。”天恒缓缓道来,声音清晰而疏朗,“每个星位,都有自己的特点。天枢使岁刃,主奇;天璇用夺光,主速;天玑持流澈,主柔;天权用守墨,主御;玉衡握破天,主准;开阳使龙音,主刚;摇光持履霜,主攻。阵法圆转浑成,内含九宫八卦生克变化之理……”
“果然无处不八卦……”花嫁汗,一转眼,看大家都听得专注,自己偷偷吐了下舌头,也开始认真起来。
……
天恒一行说着,脑海中,却情不自禁的又浮现出过去的场景。
“对了,上次我说的那个天罡北斗阵,你说有一处破绽,是什么?”
“玉衡和开阳这两个星位变换时受牵制过大,若是敌人破釜沉舟,那开阳必然不保。”
“是么?我再去看看……”
北斗六星逼近宝华阁前。
天恒纵身跃入天罡北斗阵中,剑指玉衡,开阳被迫回撤那一刹那,空门乍现,文曲眼中似乎早有决意,长剑相交,墨光白虹同时暴涨,直冲云霄。宝华阁前剑似雨,血如泉。
纵文曲绝世聪明,但事出突然,终究还是来不及补上破绽。然而以身试剑,诱使天恒放松警惕,伺机闯入宝华阁,这……也算是文曲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出奇招吧。然而,如果当初自己能设法补上那个缺陷,结果又会怎么样?
可惜历史无法假设。所以,那一剑成为数万年的遗憾。
……
“斗魁当广,以天枢为主,旨在出奇制胜;天权光度最暗,却是居魁柄相接之处,掌控着七星阵法变换,最是冲要;斗柄当强,以摇光为主,造开阳与玉衡强稳之势。七人彼此呼应,首尾相合。”天恒的眼光在七人身上一一扫过,“如以刚柔论,开阳与天玑为一对;以攻守论,摇光与天权为一对。今日,我先教你们其中的进退步伐……”
院门外。
枭鸢懒洋洋的背靠着门发呆。天恒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传入耳中:乾进坤,坎占震,兑离互换,巽随艮……
这一套阵法变幻,从一万年前他正式修成人身时便开始学起,早已烂熟于胸。天恒大人从没说过为什么要学这个,明明七人的阵法他独自一人学了有什么用处?但枭鸢天生就是个不爱多问的人,既然天恒说了要学,那就学。于是一个教,一个学,莫名其妙的就练了一万年,直到这群小仙的出现。
枭鸢微微眯着眼,仰头望着天际。
从来没有上仙愿意用枭鸢为座骑的。
虽然天生仙禽,但从幼鸟到修成人形,足足需要两万年,而且这两万年中,必须由主人亲自日日照料呵如至宝。当了神仙的人,即使原本不懒,后来也都被终日无所事事酒足饭饱的某阶级腐朽生活给腐化了,谁还有这个亲力亲为的耐心?
所以就冲这两万年的不离不弃,枭鸢便认定了这个主人,唯一的主人。
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是天恒吩咐的,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现在……枭鸢的手微微动了动,到了真正需要做事的时候了吗?
——————————————总是沉闷出境的魔界辞罗宫———————————————
魔界辞罗宫。
一阵脚步声从外到内,三名黄衣少女疾步来到大殿内,单膝跪下。
“镜月、化雪,”九祀的目光落在殿下三名少女身上,“我要带槐妖去仙界一次,灵族的事情,便暂由你们二人先料理着,若有任何情况,即刻向我汇报。”
“大人……”镜月与化雪对视一眼,同时低头道,“您是灵族之王,现在又贵为辞罗宫主。何须您亲自去仙界,还是让我们代劳吧。”
“不用了。”九祀淡淡的说,又出了回神,忽然皱眉道,“化雪,魔军大人那边的动静,你也给我盯着点儿。”
“属下明白。”居中的少女恭谨的回答。
“槐妖,”九祀看向最右边的少女,“你去准备好隐灵符,我们明夜出发。”
“是。”
“好了,下去吧。”九祀挥挥左手,右手却轻轻抚上额心的月曜石。
伊显,你以为你放了赵言我就找不到他了吗?灵族的“千里一月”不是你一个人所有。你可以阻拦我当时下手,却拦不住我在他身上种下“千里一月”。三十天,刚好,还来得及……
三名少女毕恭毕敬的退去,空荡荡的大殿静默了良久,忽然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出场就容易笑场的小仙————————————————
赵言等人练习天罡北斗阵已近一周。这段时间又与前阵子的各自为政不同,七人几乎吃饭睡觉都在一处,培养所谓的心有灵犀的感觉。
“天哪!”迦陵第一百次被花嫁的剑刺到,好在大家练习时都用树枝,否则小白狐身上老早就千疮百孔了。迦陵仰天哀号,“妖和仙绝对有代沟,我实在估计不到你会在这个零点零一秒而不是下个零点零一秒跳过来,太可怕了!这样下去,我这身狐狸皮卖出去都没人要了。”
“迦陵,”赵言手中树枝点地,出言安慰,“你放心,肯定卖得出去的。大不了不当围脖还能当纱窗嘛。”
“实在当不了纱窗也还可以当抹布嘛。”z因也笑了。
“……”迦陵泪奔。
花嫁很过意不去,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树枝,又挠挠头,小声道:“对不起哦~~迦陵。”迦陵含泪望了花嫁一眼,花嫁继续小小声道,“还好流澈是软剑,那个……就算真扎到估计也不会很痛的……”
迦陵继续泪奔。
守在一旁的天恒看到这情景,面色不变,心中却在叹气。
这天罡北斗阵为文曲根据北斗七子的修为特点所创,最关键的处便在于七人一心,心意互通,能够自然而然的损有余而补不足。不料这转世之后,修为大打折扣不说,还少了心灵相通这最重要的一环。
算了,这也是天数吧。
天恒轻轻闭上眼:从小仙盗剑到现在,已是半月有余,如果不出所料,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天罡北斗阵的诀窍该说了基本上都说了,接下来,只能看这群小仙自己的造化了。当然,还有……
“你看,天恒大人生气了,”赵言揶揄的声音传来,“都闭上眼睛懒得看你了。”
“明明天恒大人是不忍心看你!”花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气壮山河,“你没听天恒大人说以前和文曲是好朋友么?天恒大人见你如此糟蹋经典糟蹋偶像,心里该有多么痛苦和么伤感!换了我也不忍心再看下去。是不是,迦陵?”
赵言恼羞成怒:“我就长得这么惨不忍睹?”
迦陵叹了口气,拍了拍赵言,客观而沉重的说:“老实说,赵言,我第一次看了文曲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的,居然有世上那么好看的男子,可惜他是魔君,我要修仙,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好眼睁睁的他望着我,我看着他,遗憾的错过了一次美好的邂逅……”
“那我呢?”赵言打断了迦陵的自我陶醉。
“你?”迦陵的浪漫回忆被赵言骤然打断,极其不爽,“如果你就是文曲转世,我只能遗憾的说,又一个极品被岁月无情地践踏了……”
“……”赵言无语。花嫁在一旁笑得摧眉折腰花枝招展。
迦陵忽然又有些不忍,又善意的补充:“不过,俗话说得好,帅哥三天看厌,丑男三天看惯……”
“好了,你不用说下去了。”赵言落寞的打断了迦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心灵美也很重要,”迦陵鼓励的拍了拍赵言,“相信我,这绝对不是你的错。”
“谢谢!”赵言点点头,“祝你第一百零一次被花嫁刺到。”
……
天恒在一旁失笑。
无论是仙界那个温和有礼的文曲,还是魔界那个冷漠狂傲的文曲,都和现在这个赵言如此不同。或许,小仙这种单纯的生活,才是文曲所追求的吧。不过,这样的日子,能单纯多久呢?
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天恒紧闭了眼,小仙们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水中传来,显得沉闷而嘈杂,再睁开眼时,已是一头冷汗。
天恒唇边微微浮起一个苦笑,这半月来,七星灵力与日俱增,自己的力量越来越难于抵御了,看来强化集训大有所成,这……自然是好事。
夜半时分。
夜幕像暗蓝的天鹅绒,衬着乳白泛着幽蓝的云雾,四周静谧而空寂。
一个黑色人影忽然从月间轩侧墙内探出头,四下顾盼,却正是花错。见四处无人,花错方轻轻跃下墙根,提气向着上九天疾行而去。
————————————难听点叫遭遇,好听点叫邂逅————————————————
第七天。
九祀与槐妖的身影淡如魅影,快如风动。千里一月的香味在他人闻来全无知觉,但对九祀而言,却是再清晰不过的指示。趁着夜深人稀,又有隐灵符十二个时辰的妖气屏障保护,两人循香绝尘而去。
前方,隐隐出现了一湾小小的云湖,月华之中烟波翻涌,几颗苍森枝叶寂寂。云湖那边,却是一处院落。
“就是这里了。”九祀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两人足下不停,眨眼间便已到达湖边。
九祀忽然一个急停,身边的槐妖却收势不及,九祀右手轻扬,一道白光倏的将槐妖拦腰一绕,又轻轻带了回来。“等等,这里有人设置了结界。”
“是。”槐妖面有愧色,低头退后。
“月间轩……”九祀眼望远处,唇角挑出个浅浅的弧度:“这结界的灵力是够强了,不过……单凭这个,怕是护不住文曲吧。”
“大人,”槐妖忽然低声道,“里面似乎有人出来了。”
九祀点头,两人将身一跃,隐在苍森之间。便见一个黑衣少年疾速而来,一晃眼间,又从树边一闪掠过。
“好像是个小仙童。”槐妖轻声道。
九祀点头,望着那少年的去向,低声道:“看着像是小仙童,但这个时候偷跑出来,一定有问题,说不定与北斗七星有关。槐妖,以你的修为进不了这个结界,你且去远远跟着那个仙童,不要轻举妄动,查探清楚他去作甚再速回此处。”
“是。”槐妖微一点头,领命而去。
九祀从苍森上缓缓落下,额上的月曜石光华忽然大盛,一张绝世容颜绽放出一缕浅笑,移步进入结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