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柳昭琳没在意孙绮珊的口是心非, 而是看向了跟谢博明一同来的殷礼。
谢博明一愣, 旋即笑着介绍,“这是我小师弟,殷礼。”
这话一出, 孙绮珊面上娇羞的情态便褪去几分,盯着殷礼打量了几眼, 语笑嫣然却话中带刺的说道,“殷礼?就是那位被温师兄点名叫去竹韵堂侍奉, 才有幸被孙师伯收为嫡传弟子的那个殷礼?”
谢博明面上笑意褪去, 看着孙绮珊的眼神也不再带着欣赏,反而带了几分冷意,“师姐说笑, 这侍从之事却是从何说起?竹韵堂侍奉的弟子并无殷礼此人。家师对我这小师弟极为看重, 且天资更在我与诸位师兄师姐之上,师姐说话可得三思, 须知祸从口出!”
孙绮珊话中带刺, 谢博明也不甘示弱,一番话令孙绮珊气得面色青白。
谢博明这番反击之语令殷礼心中颇为惊异,此前来阑珊院祝贺,途中他这位六师兄言语提及孙绮珊,那可是颇为喜爱, 不想只因孙绮珊讥诮于他,便毫不客气的反击了回去。
看着孙绮珊难看的脸色,殷礼心中原因孙绮珊的话而生出的恼怒也压了下去。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介意孙绮珊讥嘲他了。
眯了眯眼, 殷礼含笑对谢博明道,“六师兄,此次秘境之行,多亏温师兄出手搭救,还赠了我一瓶极品复元丹,当时秘境并未来得及向温师兄道谢,我先去找温师兄了。”言罢,见孙绮珊面色愈发难看,便唤出绝影剑御剑我那个紫阳峰而去。
打蛇打七寸,六师兄那番话借师尊之势压了孙绮珊一头,却到底不能让孙绮珊心服,虽说不知孙绮珊为何莫名其妙的讥讽他,但看孙绮珊言语提及他被温舟点名去竹韵堂侍奉这件事,想来是为了替温舟出气。
她那么在乎温舟,若知晓温舟将极品复元丹这种圣药都给了他一瓶,不知是何种表情?
殷礼表示,看孙绮珊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想替温舟出头,也得搞清楚他是不是她能随意欺辱的对象。
谢博明目送殷礼御剑离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后,心思一转便晓得了他这小师弟的心思,便带着几分恶意的回头冲孙绮珊拱手告辞,告辞前还不忘补刀,“孙师姐说那话之前有没有想过,温师兄对我这小师弟到底是厌憎还是看重?”
极品复元丹,那可是能起死回生的圣药,能整瓶的送,就能窥见温师兄对他这小师弟的看重了。
他当初还曾小人之心的认为,温师兄那样骄纵,会因为小师弟踩着他拜入师尊门下,而对小师弟厌憎非常,却不想连极品复元丹都能整瓶的送给小师弟,倒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谢博明完全是想多了,温舟是根本不在意圣药,并非对殷礼有多看重。
孙绮珊闻言,脸色忽青忽白,被哽得说不出话来。
——极品复元丹,温师兄手里只怕也不过十余瓶,但这等救命的圣药,谁也不会嫌多。何况,温师兄极为骄傲,他看不上的人,便是连最普通的养气丹都不会送一颗。对这个殷礼,温师兄竟舍得给出去一整瓶,莫非温师兄当真毫不介意殷礼踩着他拜孙承平为师的事?
孙绮珊心中寻思着,越想越觉得心慌。
若是温师兄当真极为看重这位殷师弟,她刚才那番话若传到温师兄耳中,会不会令温师兄对她不喜?
她好不容易等到温师兄肯给她回应,若因为开罪了殷礼,而让温师兄不喜。
她……她该怎么办?
谢博明却不知道孙绮珊在想什么,说完那番话便御剑离开了阑珊院。
——这阑珊院,他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这孙绮珊看着是个聪明的,实则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罢了。
一旦付出了感情,智商全都喂了狗!
却说,殷礼离开了阑珊院,往紫阳峰御剑行至半路,便停下了。
踩着温舟的脸面拜入孙承平门下,会让温舟成为整个太虚仙宗的笑柄,这原是他一早就知道的。
因为将温舟视为仇人,所以他当时做的毫无顾忌,如今看来……他做错了。
他有什么脸面去见温舟?
远远看着紫阳峰周围环绕的袅袅青烟,恍若仙境。
他叹了口气,转道往青虹峰而去。
——罢了,他还是不要去讨嫌为好,且温舟已经对他说过,莫要再去竹韵堂的话。温舟,他许是很厌恶自己吧?
次日,温舟一早收拾了东西,便拽着林意白悄悄离开了太虚仙宗。
虽说温羲宁已经将孙绮珊这个麻烦接手了,但他担心孙绮珊会跑去竹韵堂质问他,他还是躲出去的好。
“表哥,不是下个月才回去吗?怎么这么急啊?”林意白一早被拽出来,得知要回家,脸都吓绿了。
温舟看了林意白一眼,道,“叫你不早点提醒我那玉钗有问题,我还不是为了躲开孙师妹,否则何至于提前半月去林家?还要找个借口不让舅舅怀疑,被舅舅打一顿,也是你活该!”
林意白哭丧着脸,“表哥——”
“行了,别干嚎了,不就是被鞭打一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温舟无奈的看着脸色发白的林意白。
林意白瞪大了眼睛,“不就是被鞭打一顿?!!”
“大声嚷嚷什么?”温舟皱眉偏头,捂了捂耳朵,斥道。
林意白被温舟训斥,委屈的眼眶都红了,“表哥,你知道那是什么鞭子吗?我父亲打我可不是随随便便拿鞭子抽我一顿,而是炼神鞭!!”
温舟闻言脸色微变,愕然的看着林意白,“炼神鞭?!!”
——卧槽,这个舅舅未免也太心狠了点吧?
炼神鞭可是闻名整个灵界,更是太虚仙宗有名的刑罚道具。
戒律堂常以此鞭抽打犯错的弟子,有些弟子挨不住炼神鞭,被打得元神都险些被震散,还有些犯了死罪的弟子,便是以此鞭不停的抽打,直到元神被打散而死。
炼神鞭是直接打在修士的元神上,那痛简直是无法言喻。
若林意白从小到大被责罚抽打的时候,都是用炼神鞭,那可就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温舟原本还不当回事,这会儿却是有些内疚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林意白,温舟扯了扯嘴角,不忍的道,“好了好了,我会在舅舅面前为你说情,不会让他打你。”
用炼神鞭抽自己的儿子也太凶残了,这爹是不是亲爹啊?
有了对比,温舟愈发觉得他这个便宜爹简直是史上最好的爹……
“表哥你一定要帮我说好话,不然我爹肯定会打我的。”林意白扯着温舟的衣袖,一副要哭的模样。
温舟点头,“会的会的,你别拽我衣角,要扯烂了!”
他为了避开孙绮珊,连突破元婴期的宴席都没摆就拉着林意白跑了,却没想到林意白在家里居然这么惨。
……
殷礼早早的起了前去青虹殿求见孙承平,说要出去历练,孙承平对自己的弟子向来都是散养,只有弟子来请教的时候才会指点一二,平时是不会主动去指点弟子的。
听殷礼说要出宗门历练,孙承平对自己这个小徒儿很是欣赏。
剑修,就要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所以孙承平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殷礼出宗门的请求。
殷礼收拾了东西,才出了太虚仙宗,还没来得及御剑,就见两道流光往他头上掠过。
那熟悉的气息……
殷礼抬头看去,果见温舟御剑往宗外而去,而被温舟拽着的那人,可不就是林意白?
殷礼疑惑的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珠子一转便召出冰魄剑跟了上去。
——温舟的脑子是不是被凶兽给吃了?难道他忘了,白修齐那大魔头还在太虚仙宗外头守着吗?
原本殷礼是打算去幽都查真正的温舟的下落,这会儿发现温舟居然偷偷带着林意白离开了太虚仙宗,想到白修齐就有些放心不下,只好偷偷的隐藏了气息跟在后头。
也是温舟没想过会有人发现,因此并不曾特意的注意身后,不然早就发现殷礼在偷偷跟着他了。
殷礼跟在后头,因温舟二人说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倒叫殷礼将林意白被他父亲用炼神鞭抽打的惨事听了个清楚,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同情。
前世他试炼之地暗杀温舟失败,被温舟丢去了戒律堂,戒律堂对他使用的刑罚,就是炼神鞭。
炼神鞭抽打在身上的滋味儿,他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以己度人,他当然明白林意白为什么这么怕他父亲。
做父亲的严厉是正常的,但严厉到这个地步就有些不正常了吧?
难道林意白是他父亲捡回来的?
温舟全然不知殷礼跟在身后,他跟林意白离开太虚仙宗较远之后,说话越来越轻松惬意。
突然,一股强烈的杀意将他整个人罩进去。
电光石火间,温舟立时就想起被他遗忘的人——白修齐。
——卧槽,他忘了太虚仙宗外面还有个比原身还要神经病的大魔头守着。
“小东西肯出来了?让本座好等……”森冷的语调,让温舟身体整个紧绷起来。
林意白也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到了,“表哥……谁啊?”
这人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来者不善啊……
这会儿温舟极为后悔昨日拒绝了温羲宁亲自送他的提议。
昨日发生的事太多,先是得知杜泽宁拜师江和致,接着是他父亲大闹玄冰峰,与江和致在玄冰峰大打出手,紧接着惊动宗主和其他首座,再后来又被杜泽宁恶人告状。
这也便罢了,事后孙绮珊大摆筵席他前去道贺,却发现孙绮珊爱慕原身,便宜爹又插了一脚,坑得他欲/仙/欲/死,导致他彻底将白修齐这尊大煞神给遗忘得干干净净。
谁让离开秘境之后,唯一与白修齐有关系的水擎苍也完全没有了动静呢?
唯一跟白修齐有牵扯的人都没了动静,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想得起来才见鬼了好吗?
“前辈,你这样盯着我有何用?反正水前辈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你再三纠缠也不过是令水前辈更加厌恶你罢了。”温舟心里窝火,口气难免冲了些,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刺激人的话。
在温舟的正前方不远处,黑色的魔气凝聚,身着黑袍的白修齐现出身,他冷冷的盯着温舟,“小子好胆色,竟敢出言讥讽本座,”顿了顿,又喝道,“滚出来!”
那一声‘滚出来’让温舟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白修齐。
不待他出言问,便见殷礼御剑来到温舟身侧,面色淡淡的道,“前辈,温师兄说得也没错,你这样盯着温师兄,也只是令水前辈更不高兴,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且,你这样日夜盯着温师兄,对你养伤也有碍,何不先回去养好了伤,再来探望水前辈呢?”
白修齐冷哼,“小子,不该你管的事,不要多言!”
殷礼正欲开口,就见温舟身上突然闪现冰蓝色的光。
接着,温舟身形一个趔趄,险些从离火仙剑上栽了下去,殷礼正打算出手扶一把,就见温舟被林意白拉住,接着身前出现一道虚影,正是水擎苍。
水擎苍清冷的目光盯着白修齐,“不要再闹了。”
“我——”白修齐面色一白,正欲开口解释,就被打断了话语。
“你走吧!”
白修齐面色愈发难看,到了嘴边的解释也被哽得说不出口。
出来就赶他走!就那么不想看见他?
他死死的盯着水擎苍,薄唇微扬,语带自嘲,“你就那么厌恶我?片刻都不想看见我?”
“你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再不回去疗伤,死路一条。”说完,水擎苍的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周围的气氛凝滞下来。
白修齐怔怔不语,忽然转身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