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煤,冷宫里的日子倒也不那么难捱了,虽然清苦,但也清净,除了夏灵芸来过两次之外,再没有人踏入过冷宫半步,半月之后,洛冰兰终于等到了家里的音信:父亲被革职,流放岭南,哥哥因脱尘公主的原因,并未受到太多牵连,只是被剥夺了官职,甚至连郡王的封号都还保留着,至于洛家的其它人,皇上并未为难,只是派人将洛府围了数日,今日朝后,已经将人都撤走了。
“岭南????????”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但当洛冰兰听到父亲被流放的消息,仍难以置信地问道。
岭南距此千里,徒步而行,少则半载,多则一年,流放途中,多有伤亡,即使到了岭南,长居北方之人也很难适应那里的气候,岭南天气湿热,多瘴气毒虫,民风不化,盗匪横行,凶险万分。
“父亲什么时候出发?”洛冰兰抓着夏灵芸地手,焦急地问道。
“皇上旨意,姨夫明日一早就出发”,夏灵芸握紧洛冰兰,宽慰说道:“兰儿,此去岭南,虽然路途遥远,但是姨夫武艺高强,年轻时又多年在外游学,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芸姐姐,我要见皇上。”洛冰兰望着夏灵芸,目光坚定地说道。
“好,我陪你去。”夏灵芸毫不犹豫地答应,那神情仿佛就像多年前,带着洛冰兰偷偷溜出府去玩一样。
上书房外,小玄子站在门外,不停地来回走动,数九寒冬地夜晚,脑门上却全是汗,自从下了早朝,皇上就将自己关在了上书房内,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只陆续有宫人送酒进去,小玄子刚要开口相劝,就被轰了出来,刚遣了宫人去请睿王爷,却不料睿王爷并不在府中,早朝之后,睿王爷就带着如霜郡主出城游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从睿王爷往昔的做派来看,没有个三五日,王爷是不会回府的,只是现在要怎么办?
小玄子正自焦急间,就望见远处有微弱地灯光缓缓移近,灯光处,有两个黑色的身影正匆匆走来,及走到近前,才看清是夏灵芸,小玄子心里直叫苦,现在来求情,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奴才给舒贵嫔请安,娘娘千岁。”小玄子忙上前,恭恭敬敬地低声道:“娘娘,您还是回去吧,皇上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玄公公,是我想见皇上。”洛冰兰从夏灵芸身后走出来,压低声音说道:“麻烦你去跟皇上通传一声。”
“娘娘,您怎么??????”小玄子突然见到站在眼前的洛冰兰,吃惊地说不出话,历朝以来,被贬入冷宫的妃子,没有皇上的旨意,擅离半步者,轻则赐死,重则杖毙,更有甚者危及家人,这洛家才刚刚因为欺君逃婚之罪,全家落难,现在姝贵妃又偷跑出冷宫,万一被有心人看到,明日早朝又是一场风波,这不是给皇上添麻烦嘛,转念一想,只怕与麻烦相比,皇上更愿意看到姝贵妃主动来示弱,要不然为何洛家的案子,迟迟才办?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姝贵妃不正是皇上的解铃人吗?
“玄公公,出了事情,我一人承担。”洛冰兰望着小玄子,恳切地说道:“只是求你,让我见一见皇上。”
“娘娘言重了。”小玄子躬身说道:“请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传。”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玄子才从大殿中走出,走到洛冰兰跟前:“娘娘,皇上让您进去呢。”
洛冰兰推门进去,一股灼热的酒气迎面扑来,熏得人头有些微微发晕,刚才在外面站立太久,身上早已被冷气吹透,此刻经热气一熏,洛冰兰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萧靖晟斜靠在龙椅上,神情有些恍惚,案前的桌子下散落了一地的奏折,桌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酒壶,酒壶旁放着一动未动的饭菜。
“臣妾洛冰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洛冰兰双手叠拢,以头叩地,跪在三尺开外的大殿上,许久,萧靖晟才让她起来,一抬头正对上他醉醺醺地目光,恍然地望着她。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半月来,两人未见面时,彼此相互怨恨着,此时见了面,一个神色落寞,一个身形憔悴,心中的怨恨登时消除了大半,倒互相担忧起来,望向彼此的目光也缓和多了,时光仿佛停滞了一般,只留下两人的目光默默相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冰兰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微微避开萧靖晟的目光,瞥眼瞧见桌上未动的饭菜,走上前去,才发现饭菜已经凉透了,显然已经放了多时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出大殿外,让小玄子传晚膳,小玄子一听皇上肯用膳,激动地直念‘阿弥陀佛’,忙不迭地着人去传膳。
洛冰兰再次走进大殿时,安静地捡起地上散落的奏折,整理好放在案前的桌子上,摆好混乱的酒壶,这一切是那样的从容自得,仿佛她还是从毓秀宫走来的似的。
晚膳一直都备着,很快,就将桌子排满了,小玄子忙领着宫人退了出去。
洛冰兰拿起碗盛了半碗粥,双手捧到萧靖晟面前,温声说道:“皇上,用晚膳吧。”
萧靖晟冷眼瞧了她这半日,酒劲早已去了大半,神志渐渐地清醒起来,望向洛冰兰的目光也愈加明朗清晰。
“为什么要见朕?”萧靖晟没有接洛冰兰举在半空中的碗,语气冷淡地说道:“你不觉得现在来求朕,有些迟了吗?”。
“臣妾求皇上,让臣妾去牢里,见父亲一面。”洛冰兰将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跪下恳求道。
“只是见一面??????”萧靖晟盯着洛冰兰,望向洛冰兰的目光多了一些探究,许久才缓缓说道:“你就不求朕饶了你父亲?”
“臣妾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皇上如此处置,已经是洛家天大的恩赐了,臣妾谢过皇上。”洛冰兰双臂交互,恭恭敬敬地磕头说道。
“好,朕答应你”萧靖晟望着俯首跪在自己脚边的洛冰兰,强压下心中想要扶起她的冲动,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