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竹屋。
这个时候云山还是十分清凉,柳如烟甫一走进来,就觉着清爽无比。比之山下的闷气,不知道要好了不少。
果然是避暑圣地。
她此番前来,乃是为了香儿那丫头,有些日子没见了,柳如烟心里记挂的很,刚到紫竹林,就听到香儿的笑声,一串串的飞将过来,柳如烟唇角微勾,想来又是唐风来了。那人好动,说出来的话,总叫人忍俊不禁,这也是有他的好处的。
再走几步,就见着唐风在那舞枪弄棒,渠星摇着头,只是看着,倒是香儿,许氏第一次见着,激动的不能自已,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
只是渠星也在?
真是奇怪,按理说,依着渠星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参与其中的,难道说,那人也来了不成?想到玉珏之事,柳如烟老脸一红,刚想往回走,就听着渠星叫道:“二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南宫钰就冲了出来,虽面如平湖,只是那眼睛中溢出来的欢喜,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的。
香儿忙忙奔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柳如烟的小手。
“方才公子说小姐近日里头忙得很,没空儿来的!”香儿嘿嘿一笑,看着柳如烟的脸,唇红齿白,虽然穿着一身素净衣裳,依旧叫人移不开眼,“小姐出落的愈发好了!”
柳如烟冷哼一声。
“前些日子,唐风说你病了,现在大好了?”
香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她此次前来,让这丫头高兴坏了。
“全好了,现如今小姐来了,当真是百病全消了!”
这个丫头,愈发是这样伶牙俐齿了。
好在不叫人讨厌,反倒是叫人不得不去喜欢。
“好了就好,安心歇着!这个时候的云山,怕是最好的时候了,甫一进来,清凉的很,山下暑热难耐!”柳如烟用帕子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水,也不理睬南宫钰,只当是看不见,拉着香儿的手,进了竹屋。
南宫钰见她如此坦然,不禁有些好笑。
唐风摸了摸脑袋,朝着渠星觑了一眼。
“真是奇怪,二小姐跟主子怎么不说话呢!”
渠星冷哼一声,“他们不说话,与你何干?你若是不把那些柴禾给砍完了,今儿个我也就不做饭了,等到主子责怪,我也只好把你给推出去了,如何?”
唐风抿了抿唇,这个渠星,人人都说他好,可是在他面前,渠星简直就是修罗场上的主儿,阴测测的,叫人害怕。
“今儿个怎么得空儿?”南宫钰漫不经心地看着柳如烟,在日光下,晕着一张脸子,更衬得脖颈和一张脸子如同玉琢。南宫钰心里一动,见她不悲不喜,也不吭声,凑上前,“我记得你是会对弈的吧?我们来一盘如何?”
真真是没话找话说!
“青天白日的,有什么好玩?”她所能记得的也不过就是古人挑灯夜话,对弈天明,“况且,你难道没有政事?”
“成日里头处理公务,也着实乏味!”说着,自顾自地摆好棋局,“烟儿,请!”
这人恁的皮厚!
柳如烟见着香儿在一边,一脸子的狐疑,也不想让着丫头看出点什么来,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柳如烟手执黑子,心无旁骛,反观南宫钰,一颗心半刻不得消停,见着柳如烟,更是心跳如雷。胡乱瞎下了一通。
柳如烟眉头紧蹙,原本还以为这人是有什么高招,用这样杂乱无章的手法迷惑人心来着,越到后来,越是觉得不大对劲。
“你这下的都是些什么?耍我不成?”柳如烟冷哼一声,甩下手里的黑子,“平白无故,如此戏耍于我!”
“不曾,是你棋艺精湛!”
胡扯!
这南宫钰的本事,真当她不知道的不成?
“罢了,不玩儿了,真真乏味!”
刚想起身,就被南宫钰攥住了手,现如今他那张脸全好了,也就不想着戴什么面具之类的了,是以在这个时候,柳如烟可以看到这人完美的下颌,以及滚动着的喉结,以及那么一双莹如珠玉的眼睛。
柳如烟看着微微出神,意识到自己的不由自主,浑身一颤。挣脱开来,冷喝一声,“你敢如此非礼!”
“我给你的东西,为何不收?”
东西?啊!那块玉珏!
柳如烟老脸一红,摆了摆手。
“那东西太过贵重,我要不得,况且,无功不受禄,我虽然喜欢银子,却也不是财迷心窍,你怕是看错了我了!”
那东西,岂是金钱可以衡量一二的?
奈何他不能说出它的源头来,生怕这么一个小女人,愈发不肯接受了去。
“你若是不收着,在那位老夫人寿辰之日,你可就没有机会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了!”
威胁?
听着这些话,柳如烟只是骇笑,“你威胁我?”
“是!”
“你!”柳如烟被气得不行,这人恁的厚脸皮,这样直来直去,说出自己的腌臜想法,偏得还是这样的大义凛然,奈何她又是知道这人的本事,若是没有他帮衬一二,怕是这辈子都要在丛丛疑窦中度过了!柳如烟冷哼一声,“随你怎么说,你爱给我我收着便是了!”
柳如烟拿着南宫钰手里的玉珏,心里莫名的升腾起了一股子虔诚来,这东西,也不知道有过多少主人,现如今到了她手里,过个三年五载的,说不准儿,又不是她的了。
人人都大不相同,这种东西也是一般无二。
“戴在身上!”
南宫钰轻声说道。
柳如烟好似是着了魔了,任由南宫钰帮着戴在了脖子上。
唐风跟香儿在外头看着,对视一笑。香儿小脸红红,忙忙低下脑袋。
“香儿,你可知道二小姐对我家主子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么?”
香儿暗忖,摇了摇头。
“我家小姐,有自己的主意,旁人说的,我家小姐怕也是不会听的!”香儿笑了笑,“只是公子爷待旁人虽然十分冷淡,但是在对待小姐的时候,却也是十分真心,日后若是真能处在一块儿,也是极好的!”
这个自然!
摄政王府,云雨阁。
柳雨柔听着外头的动静,当真是烦不胜烦。冷哼一声,扫落了桌子上的茶具,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外头的那人好似是听到了,咯咯咯笑个不停。
“狗奴才,还不让我进去!”
来人正是胡氏。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但凡是往云雨阁来,你们就没有爽快过的时候,我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东西?敢拦我,不要命了不成?”胡氏刚举起手准备扇那个丫头一巴掌,就见着那人狠狠地攥住了胡氏的手。
“二夫人,莫要无理取闹,若是闹得很了,我们的拳头,可不认得您是谁!”那人横眉冷对,一双杏眼,看的胡氏心惊肉跳。
她这才看出来,这守门的两个丫头,乃是一对双儿,生的一模一样,平常时候她心情急躁,只想着进门,哪里认真看过这么两个人。
现如今看着,只觉得面生的很。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野丫头,”胡氏眉头一凛,“你们哪里是我摄政王府的人,还不给我滚出去,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是我的人!”柳雨柔款款地走了下来,赤着脚,一双玉足,分外娇媚,叫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胡氏见着,心里思量,这毕竟是她的女儿,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是她的骨血,生的这样貌美,乃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功不可没,现如今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对待,胡氏心里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看着她的眼神,也慢慢变得冷凝。
虽说这是她的指望,只是见着柳雨柔现如今这副模样,怕是日后指望不到了,与其是这样,倒是不如把宝压在柳梦柔的身上。
好过柳雨柔的冷淡。
“娘,所为何事?这样大动干戈!”柳雨柔冷笑两声,“真真稀奇的很,我的人,难道做了什么错事不成?”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娘啊!”胡氏冷哼一声,看着柳雨柔的眼神,满是失望,“我以为,你都不知道你是谁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了,现如今,你可算是发达了,连你亲娘都不愿意认了,你说说,我来了多少次,你回回都是避而不见,练舞,成,从今儿个起,你不用练舞了,我决定了,送你妹子进宫!”
呵。
柳雨柔冷笑更甚。
这人恁的自大,难道当真以为,这摄政王府乃是她的地盘不成?
“是么?”柳雨柔出奇的淡静,看着胡氏的眼神,不悲不喜,满是底气,她怕什么?她有柳震天撑腰。
胡氏想到柳震天对他们大女儿的宠爱,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状态。
“狐媚子东西!”胡氏恶狠狠的说出了这么一句,仿佛是被自己的话给吓着了,胡氏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女儿啊!
胡氏跌跌撞撞,好似是得了失心疯,又是哭又是笑,连滚带爬,飞快离开了云雨阁。
柳雨柔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头也不回,上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