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面的那张脸，眸光暗闪，顾盼如飞。

火灵怕了，慌慌张张站了起来。

火灵变成了柳如烟，现如今，柳如烟俨然也就是火灵了。方才的眼泪……火灵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小脸，依旧是湿着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凝，曹兵，曹兵！

只是了解的太少，只知道那是柳如烟的表哥，大名鼎鼎的少将军，一个十分真挚诚恳的汉子。至于其他的，她一无所知了。太过奇怪。这曹兵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至于心机城府，更是谈不上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柳如烟脱下外面的罩衫，看着自己手长脚长，身子瘦削，微微一愣，这副身子，怕是要长到一米七才罢休了。

一夜无梦。

曹兵走到后院，看着满地狼藉，眸光暗闪。

“少爷！”老管家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若非柴房紧跟在后头，香儿那丫头，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老管家乃是一个善良的老好人。香儿又很热心肠，在将军府中，跟老管家的关系处的极好。现如今香儿就这么被烧死了，老管家当真是觉得死了一个孙女。

伤心的难以附加。

曹兵走上前，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

“老何，知道你疼爱香儿，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曹兵隐隐觉得，这些话本应该跟自己的那位表妹说的。只是人家伤心的厉害，难以面对这一切的变故。“你回去歇息一会子吧！”

老管家应了一声，背影显得格外落寞，人人心里都存着良善感情。就算是老何这样豁达的老人，亦是如此。

香儿又是一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哎！

曹兵长长叹息一声，仰头看天，一片青灰色，低低的压过来，叫人压抑的厉害。西北角的乌云，成团翻滚，带着隐晦的咆哮，风雨欲来。

一声闷雷，一场暴雨轰然而下。

柳如烟打开雕窗，双眸微眯，外面的雨水，打在地上，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去往澳洲执行任务，如果恰好遇上大雨，她总会顿下来，认真地看地上的漩涡。听说，一个自南向北，一个是自北向南。

“小姐！”

是胭脂。

声音有些闷闷的，但是闷中还带着婉转清脆，总让人期待后续会有怎么样的惊喜。胭脂十分神秘。

“小姐，老夫人想让小姐一同用膳！”胭脂走上前，看着柳如烟的脸，微微出神。一张鹅蛋脸子，因着太过瘦削，下巴小小尖尖，一双丹凤眼，长眉入鬓，某种闪着千万种灵光，长睫盈着泪光，好不怜人。

那一身青衣，愈发显得身姿寂寥。

他们都以为香儿的死，给柳如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香儿走了？”

听曹兵说，今日要给那具女尸办个小小的葬礼。她并不想去，一来，从未参加过各种葬礼，她只会伤人，还从未对于人命伤逝表示哀悼之情，二来，那人跟她全无半点干系，更不是香儿，本来或可沦为孤魂野鬼，现如今，可算是有个指望，按照古代的迷信说法，是可以再世为人的。有什么悲戚？

胭脂以为柳如烟这是伤到了骨子里头，更是想到在摄政王府之中，柳如烟如何可怜，如何跟香儿相依为命。

竟落下泪来，片刻之间，哭成了泪人。

柳如烟一脸子喟叹，果然，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动辄就是伤心流泪，哪怕，整件事情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也可以表示真心同情。

柳如烟只觉得开了眼界。

“香儿，香儿走了！小姐切莫太过伤心了些，胭脂定然会好好顾着小姐！”那副神情，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老大姐。

柳如烟哭笑不得。

“我虽年幼，但也知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表哥既然送走了香儿，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外祖母唤我何事？”

胭脂这才反应过来，忙忙点了点头。

甫一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就闻到一阵檀香。十分浓郁，好在并不叫人反感，青灯古佛，人老如灯灭，好似人一老了，都喜欢这样的清静日子。

“烟儿！”

老夫人依旧是浅淡地笑着，看起来像是一尊古老的佛像，那张脸子，在这样隐晦的天光下，只觉得青白一片，双眸沉静如水，不兴波澜。

“跟我一起用膳吧！”

柳如烟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径自坐了下来。

都是素食，看得出来，搭配的倒也是恰到好处。

“烟儿琴棋书画可会几样？”

老夫人看着柳如烟的眼神，倒是亲切了许多。没有以前的探究以及多余的防备。

这柳如烟琴棋书画诗酒花无一不通，加上火灵也是一个文武全才，现如今不会的也就只剩下那么几样了。

“大抵都会！”柳如烟的声音十分温吞，这让老夫人欢喜无限。

“外祖母，为何要问我这些？”

“自然是要问的！”老夫人只是笑。

“再过一些日子，皇宫选秀，你若是去了，也算是个前程，以你这副模样，皇帝定然不会亵渎，也算是福泽了！”

怎么又是皇室选秀？

在摄政王府倒也是听说过这个名词，柳如烟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说起来，一直都以为这个跟自己并没有半点牵扯。

“我不愿进宫！”柳如烟冷冷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位老人，着实是不想说太多伤人的话来，“进宫对我来说，没有一星半点的诱惑！”

“你在摄政王府也不快活！”老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然是把柳如烟真真正正当成了自己人。柳如烟自然分辨得出真心和假意。

只是感动罢了。

柳如烟的生命，并不是一贫如洗，至少还有一位外祖母，还有一位有求必应的大表哥。只是可惜了，真正的柳如烟，早就是个死人了。

真是叫人唏嘘慨叹的紧。

“进宫只会叫我毁了自己，何必让自己过得那样悲戚，这不是我的心愿！”柳如烟说的乃是真心话。

这月灵国的国主，虽说不算得高高在上，已然也叫人望而却步了。

呵，南宫钰。

他们可是缔结了盟约的。哪里来的婚姻眷恋？

还是不去想的好。

柳如烟倒是不难理解这些人的心思，皇宫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是一条出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莫名的想到了《红楼梦》里面的元春，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与其是这样，倒是不如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好。

何必处处讨好他人？

况且，皇帝皇帝，不过身份矜贵，擅长投胎罢了。

听了柳如烟的话，老夫人只是笑。

小小女子，竟然有这样的思想，倒是难得的狠。

“都依着你好了，在府中可住得惯？”

都住了这么一些日子了，自然住得惯。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带着一丝丝讨好的意味。这老夫人奇奇怪怪，唯一可以确信的就是，这是一个老人，也就只有这些了。

“住得惯！”柳如烟轻轻颔首，这些素食，看起来分外简单，其实十分美味，比之肉糜，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若是这样的斋饭，人人都可变成忠诚教徒。

见识到柳如烟的好胃口，老夫人眉开眼笑。说不出的满意高兴。

“日后都来我这里用膳好了！”

柳如烟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并无异议。在哪里吃饭都是一样的，况且，这饭食倒是很合胃口。

是夜。

柳如烟躺在软榻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心神游离许久。

走得匆忙，那摄政王府的云烟阁中，还有自己的诸多私物。那些人把云烟阁当成虎狼之地，倒是不担心胡姨娘他们会动什么手脚。毕竟是自己的东西，还是要拿回来的好！

柳如烟一跃而起，只觉得四周都是人。阴森可怖。只是因着这天黑如沐，看不分明。

“谁！”

黑暗中的那人，一双鹰眸，满是笑意。

冰肌玉骨，须臾之间，美貌横生。兼之身子修长，眉眼之间凛然可见英气，比之寻常女子，大不相同。只是身子太过瘦削，弱不胜衣的模样，惹人怜惜。呵，若这是闺阁女子，那才是人间稀罕之事。

“你又是谁？”

那人声音清明，肃然正气。忽而又听到那人说道：“难不成是曹兵的小娘子？金屋藏娇么？”

“呸！”

色胚！

只见房中灯火通明，烛光摇曳，柳如烟这才看清了面前的那人，如妖似仙，身子高挑，看过去，应该有一米九了吧！柳如烟微微咋舌，在这里遇到的人，偏得都是这样高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你是何人！”柳如烟眸光一紧，也不顾自己只穿着一身里衣，飞快打开了房门，在这个时候，还是要求助自己的那位大表哥。这人气场强大，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在此地停留了多久，只是她没有发现，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为何偷窥？”

“你瞧，我带了酒水，这分明就是会友来了，谁成想，这里换了主人，成了一个女娇娥呢！”那人只是笑。

“你是曹兵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