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在一边偷偷地瞧着南宫钰的脸色,阴沉沉的,叫人只觉得分外害怕。
想到当初在落灵国,这人对柳如烟乃是真心真意的好,现如今,固然是忘了的,偏得还是这样厉害,旁人哪里比得上柳如烟给他的影响。
他完全可以不看他们。
偏得这一次是为了太皇太后来的,他们一个两个的也不敢太过放肆了,只是怔怔地站着动也不动。
南宫钰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神,愈发深远,总觉得这已经不是自己最最尊敬的皇祖母了。看着这人的雪白面孔,只觉得心中抑郁难当。
这还是自己的皇祖母么?
呵!
简直可笑,这么多面首,千人千面,还有绿竹跟花允,呵,多么热闹,多么热闹。
那常安,原本在外头站着,等见着自家孙女路过,心头一颤。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粉色纱衣,飘摇而过,远远看去,恍若神仙妃子一般。肤如凝脂,只是衣不蔽体,实在是不成体统。加上这天寒地冻的,这么一个人,竟然毫不在乎,真不怕冻人了不成?这身子,有如何受得住?
常安两眼发花,只觉得自己再看一会子就要晕眩过去了。常婉嫣自幼熟读《女史》、《女戒》,最是懂礼知事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变了一个人了。
常安想也不想,直接奔了上去,“婉嫣,婉嫣,我的婉嫣啊!”
常婉嫣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颤。缓缓地别过脸子,当见着满头华发的常安,心头一紧。忙忙扶着常安的手臂,“您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婉嫣啊,你怕是要毁了,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怎么跑到这未央宫来?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你心里当真不知道么?”
地方?
常婉嫣冷笑。
“祖父想的未免太多了些,这是太皇太后d的新的寝殿,有什么不好?太皇太后,比之一般男人还要厉害几分,是也不是?”
这个自然,偏得现如今是愈发糊涂了,叫人半点捉摸不透。
常婉嫣倒是没有半点不好的感觉,看着那么一个人,眉眼之中,尽是温婉,看着她这副模样,哪里像是胡作非为的人。
他简直是无法想象,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唯一的孩子早就是死了的,只余下一个常婉嫣了。原本一切都好,只是现如今,却还是成了这副模样。叫人唏嘘不已。
“我什么都不想管!”常婉嫣摇了摇头,“若是一生一世,都过得那么不欢乐,倒是不如,叫我自己去做我欢喜的事儿,岂不好么?”
“傻婉嫣啊!”常安拍了拍常婉嫣的小手,眉头紧蹙,说不出的悲哀,“你这丫头,哪里做过射阳的事儿?千万别犯傻,跟祖父回府上去,就算是住在丞相府上,也总比这未央宫要好得多,你可知道,外头人,是怎么谈论未央宫的么?”
“我不管这些!”
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
常婉嫣目光渐渐变得冗长,若是这一生,都去参与这么一些事儿,怕是没有多余的好处了。她固然也知道,这种事儿不好,只是她全身心的享受。
况且,这领头的人,还是太皇太后呢,着实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至少,对于常婉嫣来说,自己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害怕之处了,这种事儿,原本就是因人而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谁让来。
何苦自寻烦恼?
这是常婉嫣唯一的想法。
有一日活头便好好活着,若是日后再也没了什么活头的话,这事儿,也算是完了的。但也总好过,在深深宅院,就这么过完自己的一生吧?
常安自然是个好的,对她自然也是不必说的,偏得她心中积郁难当,并不喜欢去想这么一些事儿了。心中只觉得难受的很。
“祖父,日后可不要再来了,况且,祖父就算是来了,我也是不会跟着祖父的了,这事儿,我自由计较!”
“好生糊涂,你好生糊涂啊!”
“是啊,现如今,我确实是糊涂了,我自然也是不在乎的,不论日后如何,祖父,我自然不会连累了你了!”
闻言,那人眉头紧蹙,常安当真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这还了得么?
怕是真的到了那时候,他们之间,就真的是愈发没了活路了。现如今南宫钰断然不会置之不理了,那些面首,在未央宫的快活日子,也没有多少了。常婉嫣放下了常安的手,直接走了进去。
这未央宫,因着才建成没有多久,在外头看着,自然比不得慈天殿,里头却是笙歌不断,常婉嫣早就习惯了,身心愉悦,当见着南宫钰的时候,整个人都浑身一颤。
呵,那人,那人果然还是来了么?
“婉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常婉嫣浅笑嫣然,心里头荒芜一片。
总归还是爱着他的,偏偏,那样爱着,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从此之后!”南宫钰转过身子,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冷厉。“常婉嫣,朕下旨,从此之后,你再也不能踏入未央宫一步,这宫里,你都不必来了,跟随丞相爷,会丞相府上去吧!”
轰!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哪里知道,这么一个人,竟然会针对着她呢?
太皇太后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被花允搀扶着走下高阶,看着南宫钰的眼神愈发冷厉,当下只是冷笑两声。紧紧地握住了常婉嫣的小手。
“婉嫣是哀家的人,皇帝不管国家大事,倒是拘泥于小节,当真是可笑的很,难道说,哀家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不成?”那人言语之中分外冷厉,南宫钰总不好跟太皇太后呛声。
见扶着她的乃是花允,不卑不亢,笑脸盈盈,就这么看着南宫钰。
看着那张好似是挑衅般的面容,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朝着那人冷哼一声,骇笑。“皇祖母,朕什么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这等子闲事来,说来也怪的很,皇祖母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这花允跟绿竹,还有那个昌元王王妃,怕都是始作俑者!”
原本那昌元王王妃兰雪馨就想着避其锋芒的,毕竟,这人的厉害,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偏得现如今她避无可避。只好走上前,朝着南宫钰盈盈一拜,一脸子的悲戚。
“皇上,兰雪馨若是存有二心,倒是不如叫雪馨就这么死了的好!”
兰雪馨跪在地上。
虽然有些年纪了,但是看起来还是十分美艳,想来也是,南宫启天,哪里是个俗人,也不会要凡俗之人当做自己的王妃。
听闻,府上连个侍妾都无。
因而,这人的厉害也是不必说的了。
她淡然一笑,朝着南宫钰看了一眼,眼波盈盈,倒是有些动人姿态。
南宫钰嘴角带着一丝丝的冷笑,朝着那人冷哼一声,“若是赌几句毒话,就能改变一些什么的话,那才是奇了怪了呢!说起来,昌元王远离京畿之地已经有数年光景,近日里头,朕倒是听到了一些稀罕事儿!”
兰雪馨看着南宫钰面色愈发奇怪,心中突突直跳。
到底是什么稀罕事儿?
她倒是想知道这个。
“稀罕事儿?”兰雪馨嘟囔着一声。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太皇太后也是满脸子的关切。花允暗叹不好,他们倒是没有小觑这人的厉害,偏得什么都无法改变,毕竟,要是这人不愿意改变什么来,他们也都无计可施了。
花允只想着,千万不要是什么稀罕事儿才好了。
“昌元王暗地里招兵买马,我倒是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招兵买马?
太皇太后这次可算是听真切了,浑身一颤,说起来,她就算是整日里这样玩乐,对于朝中之事,还是十分关心的。听到昌元王做出了这样的事儿,暗叹不好。
“这……”这事儿十分机密,兰雪馨哪里想到,这人竟然会知道的这样清楚?顿时就觉得大事不好,慌慌张张,脸上笑意愈发冷凝。“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臣下那边,不过就只有一些护城的军队,哪里会掺和这么一些事儿来?”
“想来,你是不太明白的了?”南宫钰冷哼一声,这人恁的好笑,难道说,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不成?“朕也说了,是暗地里招兵买马!难道说,王妃日日跟昌元王处在一处,对这么一件事情,分毫不知?”
太皇太后这一次也认真了,走上前。
“暗地里招兵买马?此事当真么?”
“自然是真的!”南宫钰毫无顾忌,现如今昌元王不在大都,只余下一个兰雪馨,要是想要牵制那人,怕是这兰雪馨也是关键。免得日后多了许多事儿来,牵扯不清。
叫人只余下几声悲叹了。
“雪馨,你来说说,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兰雪馨被南宫钰那样狠戾的眼神看着,哪里还敢胡乱说些什么,只顾着摇头。
“不是,绝对不是真的,启天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来啊!”
常婉嫣看的呆了,隐隐约约见到了满脸凶光的花允。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