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既定。

香儿日日紧张的很，跟着柳如烟到了倾城王府，小住了几日，好做些准备，偏得这香儿，越是有事，越是仓皇失措，又是人生大事。香儿手足无措，也确实是寻常之事就是了。只是这一天两天的，这香儿不仅仅是没有长几斤几两肉，反倒是瘦了些。

胭脂看着十分着急，不禁有些好笑。

“这还有七日光景，我见你日日焦灼，何必如此？你若是不大愿意，直说便是，叫小姐为你做主！”

“莫要再打趣她了，见她那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凄惶，你若是再这样说下去，这丫头，怕是活不成了！”

这话固然夸张，却也是香儿的心声，她吃苦受罪，这么些年，哪里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自然也知道，若非是柳如烟的缘故，断然不会如此。

心里只怕是日后有些什么不好，给自家小姐丢了体面。

大婚之日。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镜更沉吟。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柳如烟对于这些皇家礼节，向来没有多少耐心，看着他们高高在上，行了天地大礼，未曾想，在那神坛之上，风允锦情深款款，高呼挚爱。

柳如烟看着那神坛，极高，看起来好似是可一丈有余，她从下头见着，只能见着香儿跟风允锦的身子。只是他们的声音，并没有被遮了去。

礼毕，那些锣鼓尽数熄了。

“朕有意废除后宫，只余下我香儿一人而已，从今而后，朕只有香儿一个皇后便罢！”

这大婚之日，顺带着册封，倒也是省事。周遭人等，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议论纷纷。

“这灵香郡主，固然矜贵，可……可万不能摇身一变，母仪天下啊！”

那说话的人，乃是这碧灵国的丞相。在这个圈子里头混迹了一段时间之后，柳如烟也知道这些人心里的九九，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因为他们府里自有几个好女儿，一心想着送进宫来，攀上枝头，若是可以封为皇后，母仪天下，贤良淑德，日后光耀门楣，其中荣华，自不必说了。

他们这些人，真真可笑，靠着子女婚姻，谋求权益。丝毫不问问子女的意愿。或许，这些贵女，也都是如此想法，只愿意嫁给皇帝，那皇帝是谁，倒是成了最最次要的事儿了，与其说是嫁给了风允锦，倒不如说是嫁给了皇权尊位。

真是可悲。

“可不是！”另外一个官员应了声，“听闻这灵香郡主不过就是个丫头婢子，哪里有这样的负责，当皇后呢！”

“丫头？”

“可不是！”

“谁敢胡说！”柳如烟冷哼一声，眉眼之中，满是狠戾，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十分嗜血。“一个两个，七尺男儿，又是儒生，学的都是礼义廉耻之属，现如今对当朝皇后指指点点，指手画脚，难道说，这就成了什么好事不成？好个不知廉耻的大官儿啊！”

听了这话，那些人的面子上，也都挂不住了，纷纷垂下了脑袋。若是旁人，他们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一顿骂过去的了，偏得这人又是新封的女王爷，这倾城王爷现如今乃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他们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是在一边，怔怔地看着。

见那些人没了言语，柳如烟才算是算了！只是日后香儿这日子，怕还是不大好过了！这些人，来势汹汹，偏得又是一肚子的坏水儿，为着自家儿女做打算，自然是无可厚非，只是这样偏颇，未免太叫人瞧不上了些！况且，这婚嫁之事，要是老人家自己可以做主的话，想来，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计较了。

就是因为不可以，才有许多冤孽情债。这些老古董，一个两个的都看不清楚这样的东西来。说出来的话，着实是叫人生气的很。

礼毕，看着香儿一袭华服，被风允锦牵着手走了下来，柳如烟只觉得十分欣喜。这才是她欢喜的香儿啊！

“小姐！”香儿见着柳如烟，喃喃。

眼中含泪。说到底，没有柳如烟，也就没有她今日好事。风允锦见着香儿这么一脸子动情的样子，紧紧地握住了香儿的小手。

“日后，总还是一样，你们的身份，虽然变了，但是这情分还是一如既往，全无改变的！”风允锦倒是知道香儿的心思。

在旁人眼里，现如今，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但是在她自己个儿的眼里，她也不过就是小香儿，一直跟在柳如烟后头，什么都听柳如烟的。

“是么？”香儿呆呆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想到以前一桩桩一件件的稀罕事情，恍若昨日，现如今，她成了新嫁娘，看着自家小姐在台下，这样看着她，望着她，说不出来的心酸。香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有这样的情形。在她心里，她也不过就是柳如烟身边的一个小丫头。

偏得柳如烟这样看得起她，将她当成是姊妹，好生相待。还给了许了这样的好人风允锦，虽然贵为皇帝，但是香儿清楚，这人乃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叫人着实是感动的狠了。

那一夜，柳如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思。吃了皇家的喜宴，谁也没有惊动，独自回到了倾城王府。她恍惚之中，好似是看到了南宫钰，她痴痴地笑了。

也怕是吃酒吃的呆傻，那人还在月灵国，处理政务，十分繁忙，况且，被她那样打击了一阵子，若是还来的话，岂不是傻子么？

这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痴傻之人？

呵。

她浑身发颤，“咯咯”笑了两声。隐隐约约看着那府门开了，走出了一个身材窈窕的丫头。她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那张脸子十分熟悉。柳眉弯弯，唇不点而赤，一双眼睛，明若汉江。

原来是胭脂。

柳如烟哈哈笑着，紧紧地攥住了胭脂的小手。

“胭脂啊胭脂，现如今，香儿有了好人家，我也不能委屈了你去，你跟香儿一样，都是跟着我的，我断然不会厚此薄彼，胭脂你，经历了那么些不好的事儿，我本该更加怜惜你的才是，这世间之事，难有两全其美之时，倒是委屈了你这样的好人物！”

胭脂听了，心里一阵心酸。

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柳如烟，会待她这样好了，也没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了，唯一觉得心酸的，应该也就只剩下柳如烟一个人自苦，偏得又是这样好强的一个人，对什么看起来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其实心里难受的狠了。

这又是何苦呢？真是叫人心疼的很。

“小姐？”胭脂轻轻地唤了一声，看着柳如烟，无奈地叹了口气，“何苦呢？若是这样不好受，当初就不该让那人就这么走了！”

“那人？”柳如烟冷凝一笑，“那人是谁？那人是谁？我不认得他！我也不知道她，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指不定，哪天也就走了呢！哎，真是没想到，突然之间，出了这么一些事儿来，哎呀，胭脂，胭脂！”

胭脂赶忙紧紧地搀扶着柳如烟，慌慌张张扶进了府里去了！在这样的时候，着实是叫人心酸的很！胭脂无奈地笑了笑，看着柳如烟安详的睡颜，心头一颤。

怪不得那位冷面冷心的南宫钰，对她也是情根深种，这份感情，自然是旁人比不上的。可怜柳如烟自有自己的想法计较，万万不愿意进宫去了。

倒是可惜了这一段姻缘。

她无话可说。今日凤幽城处处欢腾，一来是庆贺今日皇帝大婚，二来是终于解除了所有的禁令，现如今的日子，倒是回到了之前的水平，很让人欢乐。

看着烟火，处处亮堂美好。胭脂看着，心里想着，今日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香儿。可算是修成了正果。

也算是个好去处。

只是日后自己如何，倒也未可知了。

说不准儿，就这么死了呢！胭脂心知自己没有香儿那样的好运气，能够遇着那样的良人，现如今也不过就是走一步算一步，日后如何，还未可知。虽然身边还有柳如烟，只是他们这个主儿，最是有自己的主意，胭脂明白，她日后定然极好。只是她胭脂，日后，风雨飘摇，自不必说，若是成了这烟花，绚烂片刻，倒也是十分值当，偏得她最是一个无用之人，诸事都无。叫人心里难受的厉害。

呵。

胭脂，胭脂。

灵香郡主大婚之事，不仅仅是轰动了碧灵国，那月灵国的人，也都是一片诧异。

原本他们都以为，南宫钰封了一个郡主，只当是给自己打算，没成想，那灵香郡主，他们都没有打一个照面，人家已然成了碧灵国的皇后娘娘了。

月灵国，永坤殿。

常婉嫣眉眼之间，满是窃喜。笑脸盈盈，太皇太后却是一脸子诧异。

“真是奇怪！”太皇太后喃喃，这事儿，还是要问个清楚明白才好，要不然的话，日日猜测，也不是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