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夜从回春堂离开后,他连下了几道命令。回了贤王府先换下一身染血的衣服,随后便来见顾流盼。
此刻顾流盼满目春光地靠在卧榻上,正欣赏着面前一套华丽无双的凤冠凤袍。
那凤冠手艺非凡,上面镶着金珠,在柔和的油灯下折射着熠熠光芒。
那凤袍是正红的喜庆颜色,繁琐精致的金凤展翅纹细腻地缕满衣襟,栩栩如生,当是举世无双。
终于不用藏着掖着了,顾流盼一想到明天就可以穿上它们,顿觉神清气爽、神采飞扬。
眼下蓝夜走了进来,那凤冠霞帔亦是让他一惊。
这该是一早准备好的,顾之娇当真下了血本。
顾流盼看到蓝夜走进来,神色一时有些慌乱。
早上去将军府,欧阳舒心嘱咐过她,此事先不可让贤王知道,他只需要明天穿上龙袍往那大殿上一坐便可。
可顾流盼转而一想,反正就剩一晚上了,说不定宫里早就已经翻了天,她害怕什么呢。
这样想着,她起身款款迎上前来,眉眼生笑。
“王爷,您明个就是皇上了,臣妾向您道喜!”
蓝夜不辨喜怒,他挥手,让所有人退了出去。
顾流盼以为蓝夜今夜要宿在她这里,便主动揽上了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亲昵道:“以后你为帝,我为后,你说好不好?”
蓝夜绷着神色,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本王连夜送你离京,你随我母妃,一起去赤雪国边境吧。”
顾流盼顿时僵住了,她松开蓝夜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眼神里布满了难以置信。
蓝夜看了看她,接着道:“赤雪国边境虽然寒冷,但那里地处偏僻不会有人找到。本王已经在那里准备好了一切,你与我母妃安度一生没有问题。”
“为什么?”顾流盼脸上的喜悦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个美梦。
“你为什么要赶我走?难道你想让顾怀瑾当皇后?你做梦!”
蓝夜平静道:“这里没有皇上,也没有皇后,宫里早有准备,安国侯的计划不会成功。明日天一亮,本王便是谋朝夺位的贼子,会被皇上处死。你难道也要和本王一起死吗?”
顾流盼摇着头,连连退后。
“不!不!我不相信!安国侯已经把皇帝困在皇宫里了,宫门的守卫都换成了安国侯的人,谁也进不去。只要他拿到玉玺杀了皇帝,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上,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怎么可能会失败?你看我娘连皇后的衣服都做好了,怎么会失败?”
许是蓝夜的态度让顾流盼心凉,嘴上说不信,但她此刻泪流满面的样子怕是心里已经惊恐万分。
蓝夜对她,终究有一份愧疚,他上前,将顾流盼抱在了怀里,第一次用那样的温柔轻声哄着。
“你别怕,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你跟我母妃尽快离开不会有人找到你们,你们能好好地活下去。”
顾流盼哭了两声突然反应了过来,她猛地推开蓝夜,含泪质问道:“为什么你能提前安排好?你为什么能提前知道这结果?难道你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当皇后是吗?”
蓝夜空着的手慢慢垂落下来:“你就那么想当皇后是吗?比你的命都重要?”
顾流盼道:“当然,我千方百计嫁给你就是为了当皇后。否则现在进宫的该是我,而不是顾雪那个庶女!”
蓝夜眸底仅留的那份愧疚终于一点一点消退。
“你若是留下来便只有一死,你也不肯走吗?”
顾流盼猛地摇头:“我不!我不走,我明天就当皇后了我为什么要走?你休想骗我离开,休想把皇后的位置让给顾怀瑾那个贱人!我告诉你,等我明天当了皇后,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那个贱人。”
蓝夜看着她,看着她贪婪的目光黏在那凤袍花冠,将那上面的镂金爱不释手地摸了一遍又一遍。
他终是什么都不再说了。
离开芙蓉园的时候,蓝齐正在门口等候。
“王爷,清尘已经救过来了,薄大夫确认已无生命之忧。”
蓝夜紧绷的心松懈了几分,他点点头,快步朝书房走去。
他见蓝夜一人出来,疑惑道:“王爷,王妃娘娘她?”
蓝夜回头,将那院里的留影又深深地望了一眼。
“她若誓死都要当这皇后,那便让她再做一晚上梦吧!”
随后蓝夜回书房,快速写了两封密封的书信交给蓝齐。
“你连夜带小玉儿出城,从东门走,那里的守卫有本王的人,自会给你开门。这两封信,第一封交给顾家军铁营的公孙武,我想他看过之后自会知道该怎么做。第二封在城外等本王消息,到时自会告诉你送往何处!”
“王爷您这是?”
蓝夜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本王想安顿的人已经安顿好了,你也总得去把小玉儿安顿好。快去吧,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
蓝齐深信不疑,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夜幕笼罩下,巍峨的宫殿华灯初上,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蓝兰儿被御林军接来的时候,还以为皇帝哥哥叫她来又让她背书,为此她还生气了一路。
却没想到一来便看到大批的御林军守在这里,他们一个个都是一副大敌当前的紧迫感,手里的刀剑晃着明亮的光。
气氛有些不对,蓝兰儿慌张地跑进了御书房,看到她的皇帝哥哥还好好的,才终于松了口气。
皇上看到她,立马将她抱起来。
“一会只管跟着皇帝哥哥别害怕,听见了吗?”
那声线是难得的温柔,听得蓝兰儿更害怕了,她紧紧揪着皇上的衣襟。
“皇……皇帝哥哥,我们要去哪?”
皇上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耐心道:“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蓝兰儿似懂非懂,但她还是点点头。
严凌转动了隐秘在暗处的机关,随后御书房侧面的墙面被慢慢打开了一条一人多宽的门洞,门内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皇上早预料到有人有异心,又岂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