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密道是很多年前,先武帝为以备不时之需命人打造的,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安国侯自以为封闭了宫门,监视了皇宫,皇上自然会方寸大乱。那点御林军的人还不足为惧,到时候他只需要前来拿走玉玺就可以了。
却没想到,赶来的时候御书房已是人去楼空。
他翻遍了御书房,都没发现玉玺。
梁勋神色微变,他立刻下令,全宫搜查。
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各处戒备森严,各宫的主子们个个吓得噤声,躲在自己的宫殿里不敢出来。
这个时候,只有萧贵妃,从容淡定地出现在了御书房。
“皇上呢?本宫要见皇上!”
梁勋听到声音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因是萧太傅的女儿、他儿媳的亲姐姐,不到万不得已,他自然会留她一命。
然皇上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将萧贵妃留在宫里。
梁勋道:“萧贵妃,皇上带着兰儿公主逃了,却没有带你,你还维护他吗?”
萧贵妃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她绷着嗓音道:“安国侯,你这是在造反!”
梁勋冷笑一声:“是造反!而且万一失败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可你别忘了,萧梁两家现在是亲家,若是我败了,萧家也会受到牵连。但若是我赢了,我保证萧贵妃还是萧贵妃,萧太傅在朝中的地位会比以前更尊贵。如今皇上在危机时分舍你而去,该何去何从萧贵妃要好好想想!”
萧贵妃紧紧攥着手帕,低头不语。
梁勋又试探问道:“萧贵妃,你可知皇上去向?可知玉玺在哪里?”
萧贵妃想起皇上离开之前派人给她传的话,要她不反抗不害怕,安心在宫里待着便可保全自己。
她默默地闭上眼睛,佯装悲怆。
“如安国侯所说,皇上都已经弃本宫而去了,又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本宫。”
梁勋看她那样子,好像真的不知道,便准备去其他地方找。
萧贵妃突地问道:“安国侯,此事我父亲参与了多少?”
梁勋眼神闪烁了几下,道:“自是全程都在参与。没有萧太傅的威望在朝中上下打点,新帝怎么可能敢在明日直接登基?”
萧贵妃问:“新帝是谁?”
“你明日就知道了!”
梁勋派出去的人在皇宫搜了半宿,惊扰得后宫人心惶惶,然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此刻的梁勋毫不避讳地坐在御书房内,已经拟好的圣旨展开在眼前,就剩盖上玉玺便大功告成。
上面是以先武帝的口吻,写下传位贤王的诏书。
此诏书一旦公布天下,那先帝和小皇帝便是谋夺皇位的不轨之人,而贤王才是顺应天命的真龙天子。
到那时,谅那小皇帝也不敢再出现。
此时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万事俱备,就剩玉玺了。
梁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到最后玉玺依然无下落,这场戏他也要硬撑下去。
这个时候,侍卫来报,道是被人劫走的林妃被安全救回来了。
梁勋扑一抬头,便看到一名女子踩着夜色匆匆赶来。
她一身素色的锦衣,原与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但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却是这皇宫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梁勋起身,急急上前:“公主,可知是谁干的?”
林妃摇摇头:“不知!先别管了,夜儿登位要紧,可有通知夜儿?”
梁勋点头:“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如今事已至此,王爷没有反悔的余地,他必然会出现的,公主放心。”
“那就好!”
林妃踏下心来,她举目仰望着这座宫殿,目光华美流转,水光潋滟。
这里曾是她常来的地方,经过这么多年她已人过中年风华不再,但这里还是那么气势巍峨、美轮美奂。那上面的位置金得耀眼,是这世间最尊贵的象征。
怪不得自古君王都争相去追逐,去讨伐,图得不过是被众人仰望那一刻巨大的成就感。
“派人去催夜儿,就说本宫在等他,本宫要亲自为他更衣,亲自送他上朝!”
梁勋拱手揖道:“是!”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亦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
次日一早,如往常每一个阳光普照的清晨,家家户户开门营生、满朝文武照例上朝。
只是,当蓝夜一身龙袍出现在大殿上时,满朝哗然。
安国侯不等任何人发出质疑,当场宣读了号称是先武帝留下的圣旨,然后在众臣面面相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迎上了蓝夜的生母。
蓝夜在看到自己母亲的那一刻,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一双眼睛亦变得黯淡无光。
他千方百计想送她们离开,可是到最后一切竟都是徒劳,他依然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纵使已经过去多年,林妃的样貌依然刻进了很多人的心底,那些历经三朝的官员自是识得,眼前的女子便是先武帝时期十几年圣宠不衰的林贵妃。
但林贵妃不是早已被一场大火烧死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径自在大殿上坐下,亦是先发制人,缓缓地开了口。
她声线嘶哑,当年的清丽婉转不再,确像是大火熏过之后留下的症状。
据她所说,当年先武帝的昭书是要传位给贤王蓝夜的,是先帝使了手段瞒天过海,而后又想将她烧毁于宫殿内毁灭证据。幸得安国侯所救,她才能苟活今日,才能站出来揭发恶人,顺应天命。
而她的天命,自然是贤王蓝夜登基继承大统。
随即便有一部分官员审时度势,当即跪地高呼万岁。
蓝夜面对底下的百官,看到顾家父子没有上朝,看到跪下的都是安国侯以往提拔的亲信,看到依然有些人对此事疑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瑰丽的朝阳冉冉升起,万道金光透过窗子的缝隙折射进大殿,在地上投下了斑斑光痕。
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然而,从今日起,这朝堂的天怕是要变了。
将将这样一想,大殿外猛然想起了铿锵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