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她要是敢造次，我这就让她死。”玲珑公主冷哼道，很是瞧不上穆南枝的小心翼翼，可当下却还是随着穆南枝出了永巷。

两人一边朝外走，一边就听着身后的女子，轻轻吟唱。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芳魂销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

穆南枝听着那柔糯的吴侬软语，心道果然是能歌善舞的江南女子。

“呸！都到地步了，还这般自轻自贱，”玲珑公主讥诮道，“果然是个下贱胚子。”

穆南枝看着地上被踩得脏兮兮的雪，生生把那一句“其实她的唱得挺好”给咽了下去。

那天她们再没有讨论过柳常在，只是穆南枝却留了心，后来她打听到这位柳常才十七岁，入宫不到半年，甚得万岁爷欢心，从最低贱的宫女到常在，连升三级，可见龙宠甚重，可就是这么得宠的年轻体健的柳常在，竟起了假孕争宠的心思，后来被万贵妃和丽妃联手揭发禀报到了御前，万岁爷震怒之下将她打入了永巷，只是后来万岁爷对那柳常在又心软了，想着去接柳常在回来，可是柳常在的眼却不知怎么的瞎了，万岁爷连叹可惜，也就没有再过问了。

再后来，那场雪还未停，那位柳常在就殁了。

……

她一直以为那天玲珑公主并没心思听那位柳常在吟唱些什么，谁想玲珑公主不但听了，而且记得竟比她还要清楚。

需要退步抽身早。

呵。

退步抽身，何其难啊。

乾清宫。

玲珑公主下去之后，穆南枝就一直沉默着，鹿知山瞧着她这幅模样很是心疼，正要去宽慰她两句，就瞧着她站起了身。

鹿知山忙得跟着站了起来：“囡囡，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想静一静，”穆南枝轻声道，缓缓地朝寝殿走去，行至大殿中央，穆南枝蓦地停住了脚，转身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道，“表哥，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就别跟着我了。”

“好，”鹿知山只得点头道，一边伸手抚了抚穆南枝的脸，一边柔声道，“那等会儿我叫你一道用晚膳。”

“知道了。”穆南枝点点头，转身进了寝殿，吉祥也没跟着进去，只是忙得过去将帷幔给放下了下来。

鹿知山看着那绛红的帷幔，出了好一阵子的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瞧着鹿知城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皇兄，”鹿知城缓步走到鹿知山面前，双膝跪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声音沙哑的厉害，他重重叩了三个头，然后沉声对鹿知山道，“皇兄，请允许臣弟亲自处置外头的叛军。”

鹿知城口中的叛军，自然指的是玲珑公主府的一干侍卫。

鹿知山看着他的脸，半晌点点头。

“谢皇兄，”鹿知城又重重叩了三个头，一边又道，“玲珑公主所犯谋逆重罪，按律当斩，只是公主到底是皇家骨血，肯请皇兄赐她一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