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歌离开皇宫后没有立刻回将军府，她还是有些不想见到程夫人。

游荡间，程慕歌走到了顾府，想到很久未曾拜访过顾承宗，便上前想让守门的护卫去通传一声。恰好碰到看要出门的孙管家。

“程将军，我家老爷早就交代过，您来了可以直接进去。”孙管家笑着说道。

程慕歌心中一动，顾承宗是真的将她当做了家人，她相信要不是现在她的身份不可揭穿，怕是今日来时，孙管家会直接称呼她为大小姐了。

“多谢。孙管家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顾伯父便好。”程慕歌点头笑道。

孙管家要出门办事，也就没有强求要送程慕歌进去，直接告知程慕歌，顾承宗此刻在书房，就匆忙离去了。

程慕歌踏入顾府，竟然鼻子一酸，差点留下泪来。

程慕歌有的时候也会自己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程夫人的亲生女儿，她不求程夫人能够如同寻常人家的娘亲那般呵护她，至少也偶尔关心一下她想要什么，而不是一味的逼着她去做她不喜欢的事。

一直以来程慕歌在战场上厮杀，支撑她活下来的，不是程家的冤案，而是带着她隐姓埋名的程夫人。

程夫人有多辛苦，程慕歌都看在眼中，所以她再苦再累也没有在程夫人面前抱怨过。但她也是会累的，如今的程夫人真的已经无法支撑她走下去了。

“慕歌？”顾夫人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程慕歌回过神，循声望去，顾夫人正端着一盅补汤站在走廊便看着她。

程慕歌走上前，施礼道，“顾伯母。”

“哎呀，真的是慕歌啊，怎么也没有下人来通报一声，你看我什么都没有准备。”顾夫人想要去拉程慕歌的手，结果想起手中的补汤只能作罢。

“顾伯母不用客气，是我没让下人通报的，不想惊扰了你们。”程慕歌上前接过顾夫人手中的补汤，“顾伯母我来端着吧。”

顾夫人也没有太客气，顾承宗早就说过程慕歌就如同他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不要让程慕歌感到疏远。

“慕歌是来找你顾伯父的吧，他一回来就钻进书房，到现在也没有出来，更好，你可以带着你顾伯父到院中走走。”顾夫人说着便和程慕歌一道前往顾承宗的书房。

“你进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顾夫人陪着程慕歌来到书房便开口道。

程慕歌点点头，待顾夫人离去，这才进入书房。

“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吗？”顾承宗皱起眉头，头也不抬的说道。

程慕歌将补汤放到顾承宗身前，笑道，“顾伯父火气很大啊，那慕歌就先离开啦。”

顾承宗惊喜地抬起头，“慕歌，你怎么来了，快坐下。”

程慕歌鼻子一酸，见到顾承宗了，心中压抑的委屈终于爆发了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吓坏了嘴角还挂着笑容的顾承宗。

“慕歌，你这是怎么了，别哭了。”顾承宗手忙脚乱地给程慕歌递着手绢。

程慕歌扑进顾承宗的怀中放肆地哭着。

顾承宗经过最初的慌乱，最终伸出手，轻拍着程慕歌的背，静静等待着。

一炷香后，程慕歌抬起头来，看着满眼关怀的顾承宗，心中的压抑顿时散了，有些事还是她自己承担好了，不能让本就关心她的人还为她挂心。

“顾伯父，我要回北疆了。”程慕歌自己这次的哭泣归为离别，但是顾承宗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哪里看不出来，刚刚程慕歌明明就是个想寻求安慰的孩子，悲伤得让他心疼。

不过程慕歌不想说的事，顾承宗也不去强求，他就当做自己不知道，拍着程慕歌的肩说道，“我在京城等你和天朗凯旋而归。”

夜晚，萧慎慢步走到御花园，脑海中全是程慕歌在池塘边忧郁的身影。

萧慎缓缓摇摇头，他是不是疯了，怎么一直想着程慕歌，可是紊乱的心，让萧慎知道，这次他似乎真的不对劲。

想起初遇程慕歌时，她倔强的样子竟然还清晰地印在萧慎的脑海中，甚至慢慢回想过去，他还能记得程慕歌说的一些话和几乎时时刻刻挂在嘴角的笑容。

“呵。”萧慎低声轻笑了起来，他这是对程慕歌有着不一样的情愫了吗？

萧慎的生命中一直以来除了师傅和师兄弟比较亲近外，就是各种对他敬或不敬的臣子宫奴，而程慕歌就如同一道绚丽的风景闯入了他的眼帘。

进入朝堂之后，各种压力向程慕歌袭来，却从未让程慕歌退却，甚至能做他人所不敢做之事，有时萧慎都不得不承认，程慕歌比他还有勇气。

萧慎会顾忌很多，但是程慕歌不会，她只会随自己的心意，让人看得明白，不用去和她勾心斗角。

可惜以他们的身份，这份情只有被扼杀的份，做为皇帝的他也不允许有任何事会影响到他。

杜衡不知何时来到了萧慎的身后，“夜凉了。”

许久御花园中只有风吹树摇的声音。

“杜衡，你心中的程慕歌是什么样的？”萧慎闭上眼感受着风中的凉意，希望自己能清醒一些。

杜衡想到那个曾在他面前露出过脆弱的程慕歌，心中一顿，他也无法说出自己对程慕歌到底怎么看的，不过他知道自己是将程慕歌当做了弟弟。

“弟弟。”杜衡从容的说道。

萧慎回身，看着淡然的杜衡，笑了起来，或许不只是他被程慕歌俘获了，他们师徒四人无一不喜欢程慕歌，只不过他最为严重罢了。

“杜衡，以后我们有机会回度寒山吧。”萧慎心中早就有着这一份期盼，放下自己身为皇帝的担子，回到度寒山还过着平淡的生活。

“走吧，回寝宫吧。”有些事他只能放下，因为他是齐国的皇帝。

杜衡一言不发地跟在萧慎身后，将今日萧慎的异常就此遗忘，萧慎还是那个勤政爱民的皇帝。

夜间的池塘上荡过一层水花，转瞬又平静如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