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王淮安背后却有他人指使,只是,属下无能还未查到具体是谁。”魏虎惭愧道。
宗玥与白厌对视了一眼,略一沉眸,又道:“刚刚你说恐怕会有大乱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陈海站出来道:“就在五日前,轻君会失踪许久的大首领再度出现。王淮安等人担心事迹败露,恰逢这时……”
说到这里时,陈海话语一顿,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原本在城主府里接受救治的灾民相继死去,直到昨天才传出消息……是时疫!”
“什么?!”宗玥大惊。
饶是白厌在听闻这二字后面色也是一沉。
“王淮安等人早已不在城中,想来是一早就知道此事,刻意掩盖,想要一箭双雕,现在……据说染疫之人越来越多,就连那位大首领也……”
宗玥深吸一口气,难怪白天的时候陆琦菲面色不对,原来是那位大首领染疫了。宗玥心绪紊乱,暗怪自己失算。早在暴乱出现时自己就该想到的。韩业虽治水成功,可暴乱之事依旧发生,而前世东阳那场要了数千人性命的大疫自然也有可能爆发!
乱了,全都乱了!只因她的出手,现在暴乱与时疫同时爆发,现今困守在东阳城中的人是前世的数十倍,若处理不当,死伤不知要增加多少!
“现在轻君会的人严密封锁了消息,好在除了城主府内,城中还未有人患病,想来病源该是在城主府内,如果控制得话……”
“晚了。”宗玥沉声道。
魏虎陈海错愕的看着她。
“这场时疫早就开始了。”少女紧紧闭上眼,前世纷繁错节的信息在脑中不断游走。脸上又是懊恼又是悔恨,“错了,全都错了!”
就在她彷徨不安之时,一只大手突然覆在了她冷得发颤的小手上。
睁开眼,那双波澜不兴的眸子就这么看着自己,没了以往的冷淡无端多出了几分宽容与关切。
“不急,慢慢来。”
白厌的声音如有魔力,一点点疏导着她内心的混乱情绪。
宗玥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也慢慢平静下来,沉声道:“你们刚刚说,死去之人是灾民对吧!既是灾民,那在城主府里的应该不是全部。”
“没错。这批人都是老弱妇孺,最是病弱,所以才会带回城主府来照顾。城中还有难民营,不过里面多是些青壮年,最近也并未听说里面有谁死去呀!”
“这就对了!既是青壮年身体自是强过这些妇孺,时疫之症本就凶猛,初期又不易察觉。我恐怕东阳第一次大水时便有端倪,只是前后两次水疫间距太短,当时的东阳郡守又是个草包,并未察觉有何不对之处。直到现在,韩业排除了水患……可偏偏这又是问题所在!”
“这是为何?”
“化渠为田。”白厌突然开口,显然是明白了宗玥的意思,目光也凝重起来。
“没错,韩业治水全靠疏导,加宽河道的基础上化整为零,另开辟的几条旁支,我在来时路上看到都通往了民田。”宗玥略一停顿,“可若时疫早有,又无人察觉的话,那些死去的人也只会被当做因水患受伤过世,尸体掩埋也不会做特殊处理。”
话到此处,魏虎与陈海岂能还不明白,脸色纷纷一白。
“尸体都埋在田埂里,如此一来岂不是……”
“是啊,只怕整个东阳都已成了灾地……无人幸免!”宗玥痛苦的闭上眼,前世时疫爆发正是因为水源。
屋内一时死寂,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眼下救出君烬炎他们只怕也没用。”宗玥苦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与韩业恐怕也……”
“九皇子与韩大人被关在南院,距离那群灾民并不远……”
宗玥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目光有些发直。
这场时疫可以说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将他们推到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照这样发展下去,即便救出了君烬炎,只怕在回云都的路上那两人都支撑不住。而他们深入东阳,难保没有染上。而东阳爆发时疫的消息一旦被朝廷知晓,君承乾的大军一到,最简单的方式便是围城,然后一把大火,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人必然是要救的,此番未必不是个机会。”白厌开口,凤目轻眯,似有暗芒从中流逝。
宗玥茫然的看着他,不知此时此刻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人定胜天,本君不信逆不了这乾坤。”白厌沉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伸手,“你要认命吗?”
宗玥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只大手,眸中的神色渐转坚定,“绝不!”
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相握。
夜深,魏虎与陈海悄然离去。
屋内,宗玥站在窗前,看着漆黑天幕上稀疏的星辰。
“你拿好主意了?”
白厌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少女的影子紧紧包裹。他俯身在她耳畔,这一次,宗玥没有反抗。
男子低沉的声音流入耳中,宗玥眸子微微一缩,在听完他的想法之后,半晌才抬起头来,“你确定要这么做?”
“放手去搏。”白厌垂眸看着她。
夜阑寂静中,宗玥只听到有人在自己耳畔低声轻语,重如誓言。
“你身后,有我!”
……
翌日。
陆琦菲神色疲惫,美目下大片黛色,显然是一夜未免。
“大姐你要仔细点身子,现在义父患病,于叔不在还得靠你主事。”陆危楼端来一碗参汤。
陆琦菲叹了口气,将汤放在一边,“我晓得,你且放心。昨夜我见了义父,他气色不错,想来大夫开的药应该还是有用。”
陆危楼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道:“大姐,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你不要生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琦菲一皱眉,道:“眼下撤离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可这些百姓怎么办?”
“即便咱们不走,也撑不了多久!”陆危楼一猛子坐下,“眼下染上时疫的人还不多,还能脱身。一旦爆发,武帝那边稍加狠手,东阳便可断药断粮,所有人都得交代在此。”
“若是一走了之,咱们又和那些贪官有什么区别!”陆琦菲声音一厉,“这本就是我们轻君会惹下的烂摊子,眼下整个东阳城的百姓都被视为乱党,你以为朝廷会怎么做?!”
陆危楼面色微微一白,低下头喏喏道:“可咱们留下来不也是陪葬吗……”
陆琦菲闭上眼不欲再和他多说,“你走吧!带上义父一起走!”
“大姐!”
“走!即便是只剩一人,我也不能让轻君会背上不讲道义的恶名。”
陆危楼最终被她赶了出去。
锁上房门,陆琦菲倚门而坐,绝美的脸上带着哀戚,此刻在她身上似才有一丝身为女人的柔软。
屋内,突然响起了另一人的声音。
“我就知道,姐姐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