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正给姜想又擦着鼻血时,听得太真上人出来的声音,扭头一看,只见陆神医挎着医箱,和太真上人一同走了出来。
陆神医看上去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长得剑眉星目的,虽然不年轻了,倒也挺耐看的模样。
太真上人见宁风给姜想又擦鼻血,愣了下,问道,“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神医给看看?”
神医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姜想又身上,他盯着姜想又看了两眼,忽然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
宁风正在和太真上人说话,收回目光时,察觉到姜想又和陆神医对视了一眼。
她低头看了眼姜想又,发觉他竟然忽然安静了下来,坐在地上,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觉得两人方才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还没深想,陆神医便抬步走到宁风和姜想又两人身前,伸出手去,用力按了下姜想又鼻根处的一个穴位。
“好了,松开吧。”陆神医唇畔噙着一丝笑道。
宁风松了手,果见姜想又的鼻子不再往外涌血。
“我看这位公子面色有异,印堂发黑,舌苔发白且厚,看来身体定然不适。”陆神医盯着姜想又的脸看了两眼,顺口便道。
中国古代中医望闻问切的本事,可真不是盖的!竟然光看面相,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身体状况。
宁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回道,“是,他身体确实出了些问题,不知神医是否愿意救他?”
“你便是太真上人的小徒弟?”陆神医扫了宁风一眼,问她道。
“对。”宁风立刻点头,“我就是请陆神医上山的那人!还有我大师兄他的身体,是怎么个说法?”
“待我针灸几日,这也得看天意,他脑中淤血结块,很难消除,淤血压迫脑子里的经络,也正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那神医觉得有几成把握?”宁风紧皱着眉头,继续追问。
“三四成的把握。”陆神医说话间,伸手去探了下姜想又的脉搏,只几秒钟,就收回了手,“这位公子倘若再拖延下去,只怕也会落得你大师兄今日这般。”
宁风听他这样说,心中不由一惊,急道,“那神医是否愿意救他?”
“小人行医,看的是眼缘,还有对方身份权势。你大师兄之病症,已然到了绝路,难治,因此小的收下了五百两,倘若治不了他,五百两尽数奉还!可面前这位公子嘛……”
宁风见他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又急问道,“医治他需要多少银两,神医也尽管说!家父给我留下的钱财,付个诊费应当不会太困难。”
“医治他,不需要金银财宝,但是,得这位公子答应我一个条件。”陆神医又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小的听闻,这位公子身份不凡。”
姜想又的身份,除了风刃几人,还有她师父太真上人知道,她谁都没有告诉,这个陆神医怎么知道?
她忍不住抬头,疑惑地看了眼太真上人。
太真上人也有些茫然,朝宁风摇了摇头。
“方才你们在外头说话,小的碰巧听见了只言片语,小的知道,花这个姓氏,是西北方的一个贵族姓氏,而在苍启国,却从未遇见过姓花之人,可这身份尊贵的人,却甘心给这位公子做下人。”
陆神医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望向姜想又,道,“不知这位公子,是否愿意借一步说话?”
姜想又看着陆神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站起身来,道,“陆神医好眼力,明人不说暗话,那就借一步说话。”
说完,像是入了魔障一般,也不看宁风,一边用力揉了几下鼻子,一边跟着陆神医,又进了元朔的房间。
宁风心中更是困惑,和太真上人对视了两眼。
姜想又一进门,便关上了房门。
两人隔着桌子坐下了,陆神医随即朝他伸手,道,“来吧,我替你探探脉象。姜公子。”
姜想又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姜?”
陆神医没回答,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自己伸出手去,拉住姜想又的右手,将食指中指,扣在了他的经脉上。
陆神医低垂着双眸,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来,“右腿脱臼,倒是快要好了……腹腔之中,尚有些淤血没有排干净。还有中毒的征兆。我猜这毒,是你弟弟下的吧?”
姜想又被他某些字眼刺激到了,飞快地收回了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方才听太真上人说,他小徒弟的一个客人,脑子伤着了,想要我替他医治,可于我看来,你除了身上还残存着之前吃了几年的慢性毒药,脑子是没有问题的。”
“我太熟悉你的身体底子了,我医治了你数年,你哪怕能变得了这张脸,却还是瞒不过我。”陆神医朝他又低声笑了起来,“大皇子,旁人看不出,我看得出!你便是姜游!”
姜想又眉头拧得更紧,缓缓站起身来,“陆神医在说什么,我实在听不懂,可你倒是猜准了一点,我乐国皇子的身份。”
陆神医朝他摇了摇头,轻声回道,“你方才不肯进屋里来,便是怕我通过你的脉象,猜出你的身份,怕我告诉旁人,你其实脑子十分清醒这个秘密吧?”
“我再猜猜,你是因为,被你弟弟追杀到走投无路,所以傍着太真上人小徒弟这棵大树,用来栖身,你想借着他,在盛京城销声匿迹,等到风头过后,再回去找你弟弟算账,是也不是?”
陆神医说话的时候,姜想又始终盯着他,眼神在经过复杂的变换之后,最终变得清明冷冽。
他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来,轻声回道,“陆神医确实聪明。”
陆神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道,“你走之后,我被人查到曾经与你有过牵连,我杀了查到我的人,换了个住处,大皇子总得补偿我些什么吧?”
“那是自然。”
姜想又微微眯起双眼,“可你方才那些猜测的话,未免将我看得太低!还有,我也不希望,我其实并未身中剧毒这件事,被第三个人知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