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又呵呵干笑了几声，一边伸手挠了下自己的脑门，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懊恼。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但不是现在。”扶慎迟疑了几秒，又添了一句。

“那要什么时候？”宁风想也不想，便回道，因为心中惊喜，所以嘴巴快得根本都不受她的脑子控制。

刚问出口，心里又懊悔了。

扶慎又看了她一眼，认真地想了一下，轻声回道，“等十五元宵吧！十五晚上，戌时，你在，西城河边上等我。”

扶慎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元月十五，可就这么说出口了。

然而他这么回答了之后，看到宁风眼中带着些许失落，却又有些期待的眼神，心里竟然舒坦了许多。

他随即转过头去，假装继续认真的听着隔壁房里的动静，然而心中却有些懊恼，在心底默默骂了自己几句。

再到后来，赵京只留下了水仙一个人在房里，两个人偷偷在房间里面，说了一整晚的话。

宁风和扶慎就听了一晚，直到外面的天微微有了些光亮，两个人才结了帐，离开青楼。

两人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些小商小贩在门口卖东西了，见到宁风，还有扶慎两个人一起从青楼里面出来，忍不住的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可是为了国家办事啊！宁风虽然看到那些人，对自己还有扶慎指指点点，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忍下了，装作没有听见那些话。

扶慎亲自将宁风送到了侯府门口，门口守门的侍卫，见是扶慎亲自送回来的，虽然惊讶，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将两人引进府里，让早起的婢女，给两人准备了些许早茶。

扶慎只是喝了两口茶，便推辞要走，他起身的时候，宁风忍不住，朝他轻声道了句，“记得你昨晚对我说过的话，十五戌时，我会在西城河外古道边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扶慎本来打算假装没有说过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宁风这么一提醒，他还是硬着头皮，朝她点了点头回道，“知道了。”

宁风随即朝他迷着眼睛笑了起来，道，“今日是初八，还有七天。”

扶慎盯着她脸上的笑，愣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什么，闷头就往外走出去。

他没有骑马，走到自己的府上，大概需要两炷香的时间，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就走到了距离侯府不远处的天下酒楼。

天下酒楼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早茶也做，午饭也做，晚上至通宵达旦。

扶慎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忍不住就朝大门口走了过去，门口开门的小二，见是他，随即笑眯眯地将他请到三楼。

“三爷昨儿晚上睡得晚，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来店里，二爷不如就在这里先坐一会儿吃会儿东西。”

扶慎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呆呆地盯着窗外，盯着原先卫如宓住的地方。

从他这个位置看出去，甚至可以看到那边的屋顶，三个多月了，他始终不敢回去，也不敢叫人去打扫，可以看到，那边屋顶上甚至长了几株杂草，又变得枯黄，被未融的薄雪掩盖住了，一副衰败萧条的模样。

可他又能如何呢？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十分腹黑，而又野心庞大的王爷，说他和皇太后两人的势力，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可他心爱的女子死了，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宁府是他动不得的。皇太后总是劝他，要以大局为重，扶泽也这么劝他，所有人都这样劝他，他们都没有想过，卫如宓的死，对于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他觉得就这种事来说，他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一个男人。并且，这个曾经对卫如宓信誓旦旦的男人，心里竟然好像悄悄住进了另外一个女人。

他觉得自己不是人。

他在窗前一直坐着，直到日上三竿，面前的茶都凉透了。

身后的门突然传来一声吱嘎声，他头也没回，低声道，“不用换茶了，本王马上就走。”

“谣言尘嚣日上，有的人却坐在这里无动于衷，你可知道，若是你娘和你嫂子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人要怎么想？”背后突然传来扶泽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睛，长喘出一口气，轻声回答，“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哎呦，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扶泽一边轻声笑着，一边走到窗户面前，夸张地往外面看了几眼，“堂堂慎王，竟然有求于我。”

扶慎抓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了，抬起眼睛，淡淡望向他，“我想问你，蓉儿走了之后的那段时间，你是怎么熬下去的？”

扶泽愣住了，隔了会儿，慢慢转过头来，削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扶泽不想让旁人提起蓉儿。这个话题是个禁忌，从三年多前人蓉儿走的那天开始，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扶慎只是目光清浅地，和他对视着，许久，从嘴里吐出这样几个字来，“宁风是个女人。”

他话音刚落下，扶泽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老二，你脑子不会坏掉了吧！开什么玩笑？谁都知道宁风是个男人！”

扶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望向了窗外，轻声回道，“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确定她是个女人。”

兄弟之间，很多话都不需要明说，就能轻易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扶泽盯着扶慎脸上的表情，看了一会儿，知道他不是在撒谎，脸上的笑渐渐收敛了起来，转身坐到了他对面。

两个人相对着，沉默了很久，扶泽先开口道，“且不说，这是一桩多大的丑闻，也不说，若是太后知道了这件事，会有怎样的后果。现在我很确定，你对宁风，肯定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扶慎扭头望向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被人道中了心思，他无话可说。

“但我了解你，你不是那么薄情寡义的人，你心里不能同时装下两个人，所以才来找我帮你开解，你是想问我，我后来是怎么，喜欢上别人，喜欢上男人的，是不是？”

扶泽一字一句，几乎都说到了扶慎心里，说得他心惊胆战，甚至忍不住，双手开始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