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稻香若在此,必会高呼冤枉,卫承贤哪里是惦记她,是惦记着她手里的那些旧物,而那些物什曾经的主人就是——林珍珠!
可她偏偏不如他的愿,好叫他在忤悔中过一辈子。
卫承贤自觉愧对林珍珠,在她快要去之前,才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林珍珠时,面对快要落气的林珍珠,他慌得无计可施的情景,只怕已经刻入他的骨髓之中,能伴随他一辈子。
刘稻香因为了解他的心思,所以才放下了对他的怨怼。
也因为卫承贤看清了本心,因此,无法与苏惠雅再继前缘!
他不想在煎熬自己的同时,还要折磨苏惠雅,而,十分可惜的是,苏惠雅当局者迷,并不能看清楚这些本质。
因此,她把珍珠从刘芷蓉身边接回来后,并不曾真的安排珍珠伺候卫承贤,而是用了另一种方法来雪藏珍珠。
她又另挑了一个漂亮的、嘴儿甜、身家清白的娘家家生子顶了珍珠的那个姨娘位置。
安国侯老夫人并不曾见过真正的珍珠,当时远远瞧了一眼,瞧那身打扮与林珍珠当日在世时有几分风情颇为相似,便叫苏惠雅好生安顿了,自此,也就不管这个珍珠的死活了。
她如此安排到也没什么可挑的,左右卫承贤是有了新姨娘。
只是假的终究是假的,卫承贤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对那个姨娘一直都是生疏而有礼。
苏惠雅知道是何原故,只是她依然不愿把那个叫珍珠的丫头交出来。
同样的,心中越发恨那死去的林珍珠了。
......
平王妃听得她的埋怨,不由叹气:“我早与你说过了,莫要与死人争,你争不过的,何苦自己给自己置气呢?再说了,你若放下此事,时日长了,卫承贤自然是会待你好的。”
“娘,你真的觉得他很好?”苏惠雅的声音十分尖锐。
平王妃再次被她吓了一大跳,心中来气儿了,道:“那之前,是谁上赶着要嫁给他,叫你爹娘的老脸都丢尽了,好话赔尽,才说动先皇给了那么一道圣旨。”
“我哪里埋怨娘跟爹,只恨自己瞎了双眼,当日瞧人不清。”说到这儿,苏惠雅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眼泪水一喷就出来了。
“好好的,你又哭什么?你这不是扎为娘的心窝子吗?”平王妃见不得她掉金豆子,心中暗思,只怕当真受了不少委屈,又想着该如何折腾安国侯府一番。
“娘,呜呜......”苏惠雅顿时嚎啕大哭。
平王妃见兜了半晌的圈子,依然从自家宝贝女儿嘴里套不出一点有用的,不由狠狠地瞪向一边的雨曼等人。
雨曼四人相视一眼,她与雨莲走上前,轻轻撸起了苏惠雅的衣袖,露出那一对白嫩的小手臂,只是,那上头却有两道刺眼的淤青。
“这是!”平王妃即震怒又气愤,更多的是心痛自家女儿。
她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苏惠雅坐在那里不停的哭着。
平王妃心中的怒火如同惊涛骇浪,咬牙切齿地站起来,伸手就给了雨曼两个耳光,又接着打了雨莲两巴掌,再踹了雨心与雨妙两脚,怒吼:“你们这些骚蹄子,平日里一个两个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竟然让郡主子遭了如此大的苦?别忘了,你们可是我平王府的家生子,是生是死皆由我定。”
雨曼几人吓得连忙跪下,苏惠雅忙拦住平王妃,道:“娘,不关她们的事,当时,她们并不在女儿身边。”
平王妃心疼自家女儿,指着雨曼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雨曼挨了两耳光,耳鸣头晕,她虽听不大清平王妃说什么,但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回王妃的话,郡主手臂上的淤青,是,是,是......侯爷拿鸡毛掸子给抽的。”
“什么?”平王妃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连忙追问:“你说是安国侯?”
“是,之前,因为珍珠的事,不知怎的,侯爷与主子吵起来了,后来,两人在屋里就,就,就打起来了,待奴婢们进去的时候,主子与侯爷扭成一团,侯爷拿鸡毛掸子打了主子,主子就把侯爷的脸给挠花了,没个半个、一月的,侯爷也甭想出门。”
雨曼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快言快语地说了经过。
“吵起来了?所为何事?”平王妃微微眯起眼,嘴唇气得发白。
雨曼不敢答,平王妃再次动了肝火,怒道:“怎么,本王妃的话都敢不听了?”
“奴婢不敢。”雨曼心中清楚,她的真正主子是苏惠雅,她虽不敢直言,但却悄悄抬头看向自家主子,这动作自然也逃不过平王妃的火眼金睛,心中欣慰自家女儿把这几个贴身丫头管理得很好,同是又有些小小心酸。
她再次开口道:“你不必看向惠儿,还是老老实实给我说出来。”
雨曼无奈,只得再答:“今儿早饭过后,奴婢几个本来是要随了主子去给老夫人请安的,当时,奴婢们正伺候着主子更换新做的衣裙,谁知,侯爷就在此时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她说到这儿,悄悄直了直身子,对平王妃道:“王妃您大抵也清楚,侯爷现如今比不得以前,成日里只知道睡在酒坛子里,啥事也不想,差也不当,郡主有心把他扶上墙,他偏生还不领情,这一年来,更是鲜少进入郡主的房里,今日早上,侯爷的样子很吓人,一进屋便打发奴婢们出去,奴婢们自是不愿的。”
只是安国侯卫承贤拿话挤兑她们,说什么这里是安国侯府,他才是这府里最大的主子,这些个丫头竟然敢忤了他的意思。
他一直连说三个“好”字。
苏惠雅坐在那里正拿着簪子比划着戴哪儿才更好看,见他如此行为,便冷嘲热讽地说他是不是今儿脑子被门夹了,自己不爽,竟拿她无辜的丫头们撒气。
安国侯听了她这话,越发来劲了,伸手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说苏惠雅是个狠毒的女人,又问她,是不是她所做的事,要当着她的丫头们数落出来,譬如,当年林珍珠的死因,再譬如现在这个珍珠......
苏惠雅有些事做得很隐蔽,自不愿卫承贤在她的丫头们面前说出来。
因此,她才打发了丫头们出去。
雨曼几个出去后,随手把门也关上了,几人守在廊下,只是安国侯到底不是粗鲁汉子,先前与苏惠雅说话的声音很低,隐隐能听出两人正在争执什么,只是后来,她们几个听到里头砸东西的声音,又听到自家主子的呼叫声,雨曼几个才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岂知,安国侯正与苏惠雅撕打成团,见她们几个进来,眼眶儿越发红得利害,怒吼着骂雨曼等人不听使唤,要她们几个卷了衣服滚回平王府来,还说安国侯府可养不起奴大欺主的狗奴才们。
雨曼说到这儿,又颤抖着小身板,带着哭腔道:“王妃,奴婢不是不说,是实在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奴婢与妈妈们一同把主子和侯爷扯开,侯爷却一直叫着让主子带了奴婢们滚呢!”
平王妃闻言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雨莲忙上前一把扶住她。
平王妃的丫头、婆子们,早早就被她打发到了屋外,屋里,只有涉事的几人。
因此,才是雨莲上前扶她的。
因为平王妃的晕倒,屋里又乱着一团,又是掐人中,又是在她脑门涂药膏,好半晌,才把她弄醒过来。
“惠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王妃此时的眼神冷得吓人。
苏惠雅不敢再哭,挂着泪珠子答:“都是卫承贤先惹的我,没事,给那死去的林珍珠做什么情啊爱的诗,我气不过,就拿被我关在一个小院里的珍珠出气了,就是叫妈妈们把那珍珠拿住,再取了绣花针扎她的十指,这有什么,平日咱府里处置犯事的丫头、婆子,也是如此行事,我不过是叫人扎针罢了,又没叫人打她的板子。”
她轻描淡写地又道:“不过是个签了死契的丫头片子而已,卫承贤竟然为了一个低贱的丫头与我吵起来,竟然处处护着那死鬼丫头。”
苏惠雅心中有恨,最后一句是连死去的林珍珠以及活着的这个叫珍珠的丫头,一并儿都给骂了。
“他当真为了此事与你争吵,甚至于动手了?你没做错,明儿,我必会亲自登门安国侯府,我要找老夫人讨个说话,你且在家中好生养着,无论如何,这里都是你家。”
“知道了,娘!”苏惠雅此时方才觉得,自家娘亲并没有因为郭玉环的出现,而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感情淡了。
当然,这样的事儿只要从人嘴里说出来,平王府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日,刘稻香吃过早饭后,去给钱侧妃请安时,就已知道了这事。
只不过钱侧妃正为另一事头痛不已。
“娘,你昨儿晚上可是没睡好?”
“不是我,是兰儿又病了!”钱侧妃没好气地答。
刘稻香十分担心,忙问:“昨儿晚饭时不还好好的吗?”
“还不是被那郭玉环给气倒了,这孩子打小懂事的叫人心疼,郭玉环去那落幽馆里了,说她那地方清清冷冷的,又说她克母,是个不祥之人,还说她不配住在王府里,如此不吉利的命,竟然还要住在王府里拖累家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