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娇在一旁听了半晌,惊讶地问道:“那位县令夫人怎么就没派人来打听打听呢?”
“谁知道呢,要我说,这门亲也不见得就是那么的好了。”刘孙氏似笑非笑的回答。
胡婆子接话道:“指不准对方就看中了你小叔子是个有前途的。”
春娇一想,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她记得罗姑姑在说内宅的事时,就曾提过,京城里的勋贵世家,都是联姻来着,不一定就非是对方品德好,大家只要面上过得去,女方或男方能帮得上自家,都抱着,你好,我好,大家一起好的想法来联姻的。
刘旺贵生得人模狗样,又是少年秀才,外头说不定还真有人赞赏他。
刘孙氏答道:“我哪里懂这些,不过,听我小姑子说,那县令家的么闺女生得不错。”
“你婆婆去给你小叔子相看,还带你小姑子去了?”问话的是王婆子,她总觉得这样十分不妥。
刘孙氏撇了撇嘴,答道:“我咋知道她怎么想的,你们说,哪家长辈去相看,还带着自家闺女的,要带也得带小叔子吧!”
赵婆子闻言越发高兴了,说道:“你婆婆一向觉得自己是大地方来的,看不起咱们这些老村姑,总天把鼻孔朝天,哼,我也没见得她有多懂规定。”
不然,怎么会带一个快要说亲的小姑娘在外头乱走动。
刘孙氏笑了,答道:“指不定她就是打着让人相看的主意,不过,我才不管这些,只要她不来招惹我家珠儿就行。”
“那可说不准,我以前听你婆婆说,还想把稻香那丫头送去她以前待的府里,还说什么稻香生得十分乖巧,很惹人喜爱,去了府里定能卖个好价钱。”
春娇听了很不忿,说道:“呸,她到是想得美,咱姑娘生得多金贵呢,在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的就是富家姑娘的生活,更何况,咱老爷又是秀才,不对,是廪生呢,可以去镇上领粮,邻银子呢,咱大姑娘不是早说了亲,咱家的门坎都会被人踩烂。”
春娇嘴上说得好听,她努力在大家的印象中留下,她家姑娘很乖巧,她家姑娘出身耕读之家,会识文断字,还写得一手好字。
她就是不说,她家姑娘性子简直太野了,也不说她家姑娘天天情愿在家睡懒觉,也不肯捏针拿线。
罗姑姑说了,这叫扬长避短!
罗姑姑还说,她们这些姑姑,丫头们再不努力帮姑娘,她家的姑娘估计真会嫁不出去了。
春娇不知道,罗姑姑当时只不过是说笑罢了。
赵婆子闻言讨好地说道:“要我说,桂花就是会教孩子,你看看,她养的孩子个个都水灵灵的,那皮肤嫩得,一挨就能出水了。”
王婆子与胡婆子跟着附和了两句。
刘孙氏也跟着赞了两句,又道:“我还真羡慕三弟妹,你们瞧瞧,她也快三十了,那模样儿,养得跟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样。”
赵婆子还记着刘孙氏先前刺她的事,一边出牌一边挖苦她:“你要是少生些气,你家仁贵少讨两房小妾,你还不是一样能养得白白嫩嫩的。”
胡婆子很讨厌养小妾的男人,说道:“要我说,那刘仁贵就是欠揍,他要是敢反了天,就该把他关屋里狠揍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惦记路边的野花野草。”
春娇可不敢这么说,只是劝着刘孙氏:“二夫人,要奴婢说,由着她们去,你没事儿出来寻婆婆们打打牌就好。”
赵婆子摸了一支牌,抬头看了春娇一眼,说道:“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这说话就是不一样。”
她转头又问刘孙氏:“我瞧你家仁贵新娶的,比那翠柳好看太多了,那翠柳生的那样儿,一瞧就知道是个不安生的狐狸精,那新纳的小丫头,不一定有她利害呢。”
刘孙氏心中暗道:这刘三贵家的三个闺女,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连小丫头说话都和声和气,一点都不招人嫌,偏这话她听了,回去学给自家二儿子听,她二儿子非让她顺着刘家三姐妹,又或是这春娇的话说下去。
她二儿子还说什么搭桥什么的。
因此,她笑道:“唉,可不是,我这不就出来躲清静了么,一个嘴皮子利害着呢,我说她一句,她就顶十句,翠玉年纪到底还是太小了,翠柳骂的那些话,连我都听不下去,那小丫头受了委屈,只会躲在房里哭哭泣泣。”
赵婆子笑道:“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指不定,你家仁贵就吃她这一套呢,这丫头还嫩着,受了委屈哭起来,如花沾露,极招人心疼吧!”
春娇得知这些事后,便没耐心跟她们说笑了,借口说时候不早了,她家姑娘该起来了,等回若寻不着,回去晚了又得挨骂。
赵婆子她们又取笑了她一回,这才放她回来了。
刘稻香倚在新打的罗汉床上,听着春娇说着这些事,让青梅沏了一壶甘草菊花茶吃。
“姑姑,你瞧这事儿办得怎么样?”
罗姑姑笑着把一碟子新做的猫耳朵放在罗汉床上的小几上,说道:“姑娘做得极好,这样一来,没有人会怀疑姑娘做了什么,当然,姑娘事实上并没有做什么。”
刘稻香的确没有做什么,她只是让刘孙氏不要亲自动手去弄掉翠柳肚里的孩子,也没说,让翠玉和翠柳去掐架。
她只是让刘孙氏没事儿出门摸两把鬼胡子。
刘稻香低头吹着茶盏里的热茶,嘴角上扬得越来越利害。
翠柳和翠玉掐起来,那么,刘仁贵一定不会待见翠柳了,因为翠玉更年轻,更娇小。
如此一来,刘齐氏手中的这张牌便坏了。
说来说去,她只是想如了自家爹爹的愿,把张智财培养起来,将来一起入了仕,也好有个帮手。
张智财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所以,只要给他机会,一定会出人投地。
“说起来,智财跟我一样大了呢!唉,再过几年他也要娶妻生子了,这日子过得实在太快了。”
刘稻香在罗汉床上感叹了一会儿,罗姑姑取了个小熏炉搁她身边,吴姑姑给她拿了花棚子,说道:“姑娘,夫人刚打发卢姑姑送了这个来,说是让姑娘每日练上一两个时辰。”
刘稻香看了觉得十分头疼,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吴姑姑,你去跟我娘说,现在天气实在太冷了,还是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再绣吧。”
吴姑姑一本正经的答道:“奴婢已经如此跟卢姑姑说了。”
她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点,一点都不爱绣花。
春娇在一旁笑道:“姑娘,多亏了是吴姑姑去接的这差事。”
因为吴姑姑也不大爱拿针线。
刘稻香仰头笑嘻嘻地对罗姑姑说道:“姑姑,看吧,连吴姑姑也这么说呢,你还是别瞎忙活了。”
“姑娘的手怕是冷了,我只是想让姑娘拿这手炉子暖暖手。”罗姑姑一点都不指望她会听话的去绣花。
刘稻香这才笑眯眯地又继续躺了回去,心中暗道:自家爹爹真是太疼她们姐妹三个了,在屋子里放上几个熏笼,再把小被子往身上一盖,太舒服了。
连着阴了三天,刘稻香一直窝在家里睡懒觉,连她这下厨的爱她都快不记得了。
罗姑姑忍无可忍,在二十七这一日提醒刘稻香:“姑娘,公子捎信来了,说是怎么还没见到姑娘做的粉果。”
刘稻香紧了紧身上的厚斗篷,站在台阶上看雪花,刘春香和刘秋香正窝在她的西房里吃着果子,下着围棋。
“姑姑,你看,都下雪了。”
你舍得让咱这娇嫩的小手去做那玩意儿,实在是太冷了,有木有!
罗姑姑忍了忍,又提醒道:“姑娘,公子今年要守在卫所,因此不能回京城,他还捎来信,说是要回这里过年。”
罗姑姑十分精明,她很巧妙的用了个“回”字。
刘稻香的心思还在大雪上,压根儿没留意她话里的意思。
“来就来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堆雪人,唉,我二十九做也不知,嗯,还能偷两日闲,这日子真是舒坦啊!”
罗姑姑闻言,笑道:“奴婢等会就去吩咐厨房里,让准备好茡荠。”
她再不催自家姑娘,公子都要生气了呢。
如今刘稻香应下二十九这日做粉果,必定会说到做到。
她要么不承诺,若是答应了,她必定会尽心做好。
罗姑姑正准备叫青梅、春娇用心伺候着,她好去厨房跑一趟。
刘稻香又叫住她:“让厨房再准备一些山药,红枣,我再做些枣泥馅的山药糕。”
幸亏刘稻香上辈子就是个吃货,这还算了,还爱亲自动手煮些美食,像粉果和枣泥山药糕,这都是她上辈子学着做过的。
罗姑姑应了,暗思:公子只怕又要爱上一道点心了,她得让厨房多准备些材料,腊月二十九才包,估计自家姑娘还要拿些正月里送人用。
翌日是刘稻香家摆乔迁宴,早早跟村里人打过招呼,说是今年吃酒不收礼。
左右家里有现成的鸡、鸡蛋和猪,这些都是不费钱的,还有张裕德让人捎回来的海味也有不少,正好拿来待客。
腊月二十八,已经有浓浓的年味了,家家都已准备好了吃食,手头松的人家也会买付对联贴在大门口,再买几张福字贴在房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