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被带了下去。

顾文茵少不得和穆东明商量，怎么处置这个问题。

“这事，你别管，我来处理。”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很清楚，她要是不闻不问，依着穆东明的手段，鲁氏的结果只有一个死字。可，鲁氏到底曾经是顾璆鸣的奶娘，真让她死了，对顾璆鸣将来的名声怕是有碍。

“你打算怎么处理？”顾文茵看了穆东明问道。

“我打算让王家的人来把她领回去，当然，她在府里做下的事，却是要和王家人说清楚。王家人若是聪明，自然知道事情应该怎么做。若是王家人不聪明，那我不介意提点下，让他们变聪明些。”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稍微一想，便想通了这其间的关系，点头道：“知道了，那你去忙吧。”

穆东明点了点头，叮嘱了一番顾文茵注意休息的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武素衣待穆东明离开后，这才敢开口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嗯？”顾文茵看向武素衣，“什么怎么办？”

武素衣指着她肚子，“这两个孩子啊，你打算怎么办？淳于老先生有没有说还有别的法子？”

顾文茵摇了摇头，眼睑微垂，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仍旧平坦的肚子，轻声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也有可能这是老天帮我做出的决定，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宽心，好好的陪着他们长大便是了。”

武素衣不赞同的拧了眉头，“文茵，你得替蔸蔸他们几个想想。”

顾文茵苦笑着看向武素衣，“素衣，现在已经不是我可以做选择的了。”

“什么意思？”

顾文茵把她不已经不能再打胎的事轻声说了一遍，武素衣张着嘴，半响没能反应。

良久。

武素衣颓然的长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可能有吧，不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而已。”顾文茵轻声说道。

一时间，两人再度相顾无语。

顾文茵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再则她心中早已经拿定主意，真不行到时找个人把她肚子剖了把孩子取出来就行，大周没有人办得到，隔海相望的那些国家也没人能办到吗？

“行了，你也别坐在这陪我发愁了。”顾文茵对武素衣说道：“回去吧，黛漪该找你了，快些回去吧。”

武素衣点头，起身道：“那行，我先回去，你有事使个人过来说一声。”

顾文茵点头，喊了外面候着的商黎氏进来，替她送武素衣出去。

因着这件事，府里很是沉寂了一些日子，直至清明节后，香凤抱着养得白白胖胖的儿子从青州来阳州城，因为她的到来，才打破了笼罩在府邸上空令人不安的气氛。

香凤和顾文茵各坐在罗汉榻的一角，顾文茵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香凤一边看着自家在榻上吃手吃得啧啧作响的大胖儿子，一边对顾文茵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呢，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你把心放宽些，说不得王爷已经找到解决的法子了。”

顾文茵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我就知道，天大的事到了你这里都不是事。”香凤笑了说道。

顾文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说不慌是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随着胎动的越来越明显，她便越心疼，有时候半夜里自睡梦中惊醒，也会忍不住的暗自流泪。她到底能不能平安的将他们生下来，又能不能陪着他们长在？对死亡的恐惧像块巨石一样的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几欲喘不过气来。

恍惚间，耳边响起香凤的声音，“那个鲁氏后来怎么样了？”

“王爷把让王家人把她领了回去，半个月前，王家传出消息，鲁氏了得了暴疾，怕是要不行了。”顾文茵说道。

香凤啐了一口，恨恨说道：“活该！”

顾文茵摇了摇头，轻声问香凤，“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何家？”

香凤生下孩子后，何文煜回了京城澧山书院继续求学，以备明年的春闱，何家即没有提出让何文煜同香凤和离的话，至今也没有将孩子记上族谱，甚至没有让人去青州探望她们母子。

这次香凤之所以从青州回来，还是因为铁柱从卢少成那知道顾文茵出事的消息，派人护送了香凤回来，一来探望顾文茵，二来也是想把同何家的事情做个了结。

“我不回何家了。”香凤轻声说道。

顾文茵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下去，看着香凤，轻声问道：“是这次不回，还是以后都不回？”

香凤默了一默，稍倾，抬目看向顾文茵，“我来之前，哥哥同我说，若是何家使人来接，便让我放下心结，跟何家的人一起回去。若是何家不来人接，便麻烦王爷帮着同何家说一声，让何家出一份放妻书。”

“你要和离？！”顾文茵失声问道。

香凤点头，眼底掠过抹苦涩，轻声道：“与其大家都痛苦，不如做个了结，放过何家，也放过我自己。”

顾文茵虽然心生惋惜，但到底就如香凤说的，与其大家都痛苦，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好，我找个时间跟王爷说一说。”顿了顿，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也别太灰心，许是何家不知道你回来了，过几天知道了，就派人来接你了呢？”

香凤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抹不以为然的笑。

只怕是何家并不是不知道她回来，而是故意装成不知道她回来。

不过，无所谓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何家固然有原因，她自己又何曾没有责任？再说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怨不怪何家。

只是可惜了！

她一直以为她可以同何文煜白头到老，却想不到，俩人之间只有这短短几年的缘份！

之后，顾文茵找了个机会把铁柱的意思告诉了穆东明。

“和离？”穆东明看向顾文茵，问道。

顾文茵点头，“香凤来了也有六七日了，小雪都让人捎了信来，说要找机会来看香凤，何家不可能不知道，知道却没有任何表示……这样拖着也没有意思，你抽个空跑一趟吧，实在抽不出时间的话，写封信让人送去也行。”

按着穆东明的安排，抽调卢少成和梁家新后，是想让顾文茵去商行坐镇的，可顾文茵有孕，这件事自然就搁置了下来，穆东明恨不得拿她当眼珠子护着，哪里还敢让她奔波忙碌，商行自然便只有穆东明接手了！

“我肯定是没有时间的，我写封信让十三跑一趟吧。”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点头，没有异议。

穆东明抬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柔声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话才说完，手底下却突然动了动。

之前顾文茵怀蔸蔸和顾玉锵，顾璆鸣时，这样的胎动，穆东明也参与了好多回，可是，这一刻的感觉却是难以言喻的了。

他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手，良久，苦笑着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难分辩我对他们的感情，好像是既盼望他们的到来，又害怕他们的到来。”

顾文茵伸手覆盖在穆东明的手背上，另一只手则抚上穆东明的脸，示意穆东明看着她，对上穆东明的目光后，她才缓缓开口说道：“阿羲，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你待他们都要像对待蔸蔸和玉锵，璆鸣，宝仔他们几个一样，一定，一定不能恨他们！”

穆东明垂了眼睑，默默的将脸撇到了一边，哑声道：“不会的，我就算要恨，也是恨我自己。”

顾文茵闻言，顿时心如刀割，摇头道：“不要，不要恨你自己。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谁都没有错，所以谁都不需要为这件事负责。”

穆东明伸手将顾文茵缓缓拥在怀里，感觉空气似乎都沾染了苦涩的味道，他将脸埋在顾文茵的颈间，深深汲取着独属于她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