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了太子，换来的却是父皇的青眼。”宫宴之上，君酌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紫红华英，坐在她身边似笑非笑。

雪先生再次看向了大殿之上的皇帝，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对她露出的手腕和十指投来觊觎的眼神了。

“我很好奇，面纱之下的你，到底是美若天仙，还是丑若无盐？”

君酌言语中的调戏之意太过明显，却并未在她霜雪荒原般广袤的心中落下一丁点阴影，只是加剧了她的空虚。

提及太子，皇帝的目光终于可以直白地落在她身上：“不知先生师从何人？家在何处？”

气氛沉默了一瞬，次座的君彦恰到好处地出来解围：“父皇，先生是异域之人，对天朝语言还不熟稔，故而平日甚少开口。”

皇帝的兴致明显更浓了：“异域人士？有趣，有趣……”

听闻此言，她再也坐不住了，全未顾忌众目睽睽，起身就往殿门迈去。两个太监眼疾手快拦住了她，皇帝的声音气得发抖：“先生这是何意？难道连朕的面子也不给吗？”

“父皇息怒，先生也许只是乏了，想要离殿小憩。”君酌故意抢在太子前面发话，难分善恶。

有了台阶下，皇帝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便带先生去最近的椒房殿休息吧。”

众人心思各异，但是无一不明陛下要将眼前的这个医女收作新宠了。

“父皇，椒房殿久无人居，难免冷清不洁，先生本是贵客，怎好怠慢？东宫之中正好有空闲的偏殿，日日清扫整饬，也留着很多下人，不如让先生先去那里，也算是聊表儿臣的感激之情。”

满殿哗然，太子此举，是在明目张胆地同皇帝争一个女人？只是皇帝一向疼爱太子，不知这次会如何收场。

皇帝的脸由青转白，似是没想到一向寡淡的太子会在大殿之上公然跟他争一个女人，看来这次是真的开窍了。最后还是叹息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诚恳，朕就准了。”

百官作壁上观，见证了这场父子战争中太子的胜利，心中亦难免腹诽：从来道“红颜祸水”，这个雪先生未露真容便已引得二人如此，倘若摘下面纱之后真的是个绝代佳人，岂不是要祸国殃民了？

当事之人却并不知晓人心百般，顺其自然地来到了东宫。

“方才之举，实在有污先生清誉，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椒房殿在哪里？”她的问题反而让他有些局促。

“就在父皇的寝宫旁边。”

雪先生面露疑惑：“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而不让我去椒房殿？”

面对她的纯真，君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椒房殿……是只有父皇的宠妃才能住的地方。”

“所以，如果我住进去，我就变成了皇帝的宠妃？”

“可以这样说。”

“无聊。”她不屑一顾。

“你……真的不想当父皇的宠妃？”

“有什么好处吗？”

君彦轻叹了一下：“当然有，比如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尊崇。”

“只有你们人才看重那些东西，我不需要。”

“你……是妖？”

这次轮到雪先生惊讶了：“你知道？还敢带我回东宫？”

“人分善恶，妖亦如是。紫禁城再华美，也终究是建立在本应该属于万物的大地之上。人应该为剥夺了其他生物的部分作出补偿。万物有灵且美，不分贵贱。”

九千年来，第一次有一个人类让她感到那么些许的意外。甚至对比菩提和璇玑，他的意念也分外特别。对心念的共鸣，难道就是人世间所谓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