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点灯,有人摸黑蹑手蹑脚地进来了。月光朦胧,照进屋来,依旧是黑漆漆一片,只是靠近窗户的地方才隐约可见。
相思的床铺离窗户不远。
那人轻手轻脚地绕过了屋里的各种障碍物,又慢慢经过了窗户。那一瞬间,月光正好打在他身上,将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映衬得明暗分明。
“流氓!”相思低声骂了一句,“还敢过来!”
来人正是淮戎,闻言咧嘴一笑,道:“你不专门给我留了个门儿嘛,还骂什么流氓?”
相思没好气地道:“我是怕你又弄坏了我屋里的锁!”
淮戎反手就将身后的窗户给合上了,蹙眉道:“你脾胃不好,最易着凉,不能吹冷风。”
相思心尖微微颤动了一下,莫名有些感动。她不禁有些恍然地想,其实,要喜欢一个人,也没那么难。有时候,就是那么一个瞬间,你突然就觉得,要是一辈子就跟着这个人,也未尝不可。
淮戎点燃了一盏铜灯,屋里顿时有了些光亮,但仍旧很昏暗,一切都朦朦胧胧的,连带那些冷意的东西都强行笼罩上了温暖的色彩。
相思从床上直起身子来,背靠着一个大迎枕,轻声问道:“都这么晚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淮戎走过来坐到床边,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坏笑道:“我想睡你。”
“闭嘴!”相思有些恼,也不知是气对方说话太糙,还是气对方口无遮拦。
“哎,这都是迟早的事,你怎么就不让人说呢?”淮戎微微侧着脑袋来看她,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相思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你说这人明明在外一副冷傲金贵的样子,这人后怎么就这么无赖,说话还这般……粗鄙!哪儿像是一个受过良好的教育的亲王?!真跟个山野村夫似的!
“说正事!”相思没好气地道,“若是没得说,那就赶紧走!”
淮戎早摸清了她的脾气,稍微撩起她的一点火气就赶忙灭火,又柔声道:“今儿,我刚得了消息,说是西岐又来犯我边境了。”
相思垂眸思量道:“这些年,西岐时不时就来边境滋扰,无非是想抢点钱粮……”
“可这次,西岐偷袭的……是定州。”淮戎意味深长地道。
相思心思活络,稍稍一想,便知对方在暗示什么。只是,兹事体大,她也不敢妄下结论。
“你待如何?”相思道。
淮戎气定神闲地道:“如今朝中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将臣,西岐这么狠狠一闹,只怕……皇叔又得让郑国公挂帅出征了。”
郑国公乃是楼家家主楼轻展,昔年与先齐王并称北燕战神。这些年来,但凡有大的战事,成帝都是派郑国公出马,盖因朝中实在是将才太少。
“相家可是将门世家呢。”淮戎轻轻刮了下大元宵的鼻子,调笑道,“你要不也出把力?”
相思气呼呼地挥开对方的咸猪蹄,道:“我去战场上干什么?是嫌命太长么?”
她这话倒不是说怕自己战死沙场,而是指成帝对相家猜忌过深,根本不敢让相家再出将才。不然,就如今这风雨飘摇的情状,成帝早指名点姓地让相家出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