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轻轻回抱着淮戎，沉默不语。她的神情，在黑夜中辨不清。

风渐渐小了下去，徘徊在屋檐上，仿佛在低低呜咽。

黑夜沉沉，月色淡淡。

相思想了很久，又似乎只想了一瞬，她轻轻开口道：“殿下，我陪你。”

淮戎愣了一下，微微抬头看她。

相思郑重其事地道：“有我在一日，相家便与殿下共荣辱。”

淮戎愣怔了一会儿，随即死死抱着她，什么话都不再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思把头靠在对方的肩头处，她会做这个决定，倒也不全是出于心软。

成帝对四家敌意太深，当年，她父亲相玉烟有意扶持先齐王登基，相家本就与成帝有了隔阂。再者，楼暮花三家与楚王也不甚和··谐。算来算去，也就齐王是最佳选择了。

这样闹了一通，再加之祭祖已经结束，成帝一行人委实不想再在冀州多呆，克日便启程返京了。

楚王自然得领着一众僚属亲自送出好几里，楚王世子淮恩也在其列。

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淮恩的神情越发晦暗阴沉。难怪母妃一直那么讨厌他。原来，在母妃心里，一直都只有淮戎这一个孩子。

淮恩垂眸看向地面，一地尘土。他在母亲眼里，只怕连这低贱的尘埃都不如吧……

“回府。”他听见父王在耳边提醒道。

淮恩看向自家父王，心情忽地复杂。

这一直是他敬仰的存在，可经历昨晚的事，他才知道，原来……父王竟是做过这么不光彩的事——霸占自己的弟媳，而且还是在自己三弟尸骨未寒之时！

“你恨我？”他忽听得父王问道。

淮恩愣怔了一下，摇了摇头，又顿了一下，轻声道：“不恨。”他怎么会恨父王？无论父王做过什么事，都是他最敬重的人。

“可是你母妃恨我。”楚王道，“所以，她也恨你。”

淮恩忽地难过起来，从小到大，他那么努力地去争取母妃的怜爱，可到头来，才知是枉然。

“你母妃因我而恨你。”楚王道，“错都在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淮恩的眼眶忽地发酸，难受得不行，颤声道：“孩儿……不恨父王……只是恨自己……我恨我自己……”恨自己让父王难过，恨自己让母妃难过。

淮恩难受到了极点，就像是有人狠狠捂住了他的心脏，叫他释放不得，让他眼眶酸到不行，还发热。

“我恨我自己……”淮恩的视线忽然就模糊了，他感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

恨自己软弱。为什么要哭？！

可就是好难受。若在以前，他还能努力去让母妃喜欢自己。可如今突然知道，就算他做什么母妃都不会喜欢他，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生之年，楚王第一次对自己做的事感到后悔，他轻轻搂住淮恩，沉痛道：“是父王对不住你。”

他不是看不到淮恩有多努力，可是他无能为力。他也想给淮恩一个正常幸福的家，他也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从根子上都是错的一个家，从一开头便没有正常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