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默了一瞬,忽而扯下了灯笼杆子上的流苏,问道:“是殿下自己查的,还是皇上命人去查的?”
淮戎指尖微颤,沉声道:“是本王。”
相思勾唇轻轻笑了,道:“我猜也是。”
淮戎愣了一瞬,缄默不语。
相思道:“殿下身带龙纹之事,有多少人知晓?”
淮戎看向她,道:“除了你,知道这事的人已经死了。”他父王与母妃知晓此事,但早在多年就双双亡故了。
相思将灯笼流苏扔到桌上,痞笑道:“殿下这是在恐吓我吗?”
淮戎不觉莞尔,道:“你说是就是。”
轰……
雷声又响了。
相思轻笑道:“这冀州的天气真奇怪,下一次雨吧,就跟要水淹城池一样,这打雷也是一阵一阵的,真不寻常。”
淮戎敛眸道:“毕竟是龙脉之地,自然是不同寻常。”
淮姓一家当年在冀州起事,继而夺得北燕天下,是以,将冀州称为龙脉之地。
相思捡起桌面上的流苏,将其塞到淮戎手中。
“你这是做什么?”淮戎蹙眉问道。
相思痞笑道:“辟邪。”
淮戎才不信这玩意儿,将流苏又塞回相思手中。
相思看了眼掌心中的流苏,又将东西塞给了对方。
“我送给你壮胆儿的,你就收下吧。”她促狭地笑道。
淮戎一怔,面色变得很难看。
相思扑哧一声笑了,道:“咱俩同病相怜,殿下不妨坦诚一点。”
或许是因为龙喜水吧,遇到阴雨不止时,身上的龙纹就会格外躁动,时不时心脏处就会隐隐作痛,并不是那种揪心的蚀骨之痛,而是那种不轻不重的,整的你十分恼火。
遇上这样的雨夜,相思通常都是睡不着的。
同样身带龙纹的淮戎,又能好到哪儿去?
“本王不需要壮胆儿。”淮戎把流苏扔到了桌面上。
相思哂笑道:“殿下……你怕打雷吧?”
淮戎一怔,面容微僵,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得那相断袖道:“你一直惴惴不安,方才一打雷,你甚至轻微抖了一下。这雷声有这么恐怖么?难不成你小时候被这东西折腾过?”
淮戎沉默了,捡起方才扔到桌上的流苏,看了看,道:“没有。”
“嗯?”相思一头雾水。
但淮戎却没有再往下说了。
屋外雨声很大,头顶上都是雨水冲刷瓦片的声音。
相思忽然反应过来,方才齐王是在说——小时候没有被雷声折腾过。
良久,淮戎突然道:“你今晚陪我吧。”
不再自称“本王”,突然就变成了“我”。
相思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打得一懵,愣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好。”
“你喜欢听雷声?”淮戎问道。
相思愣了愣,点点头,道:“对。”
“真好。”淮戎幽幽道。
他不喜欢雨夜,更不喜欢有雷的雨夜——这会让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父王战死沙场的消息甫一传回来,母妃就上吊自杀了。
那一夜,正好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凄风苦雨。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上这种天气。
若是一直无风无雨,当真是天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