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贝贝抬起头向上吐了口烟圈,她脖颈细而修长,抬头时紧绷的弧度十分漂亮,像是敏感又懒散的动物。
“我每次觉得过去很久了,再看到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却又觉得也没多久。”
祁贝贝说着说着,竟然开了个玩笑。
“所以说你真厉害,女人都得羡慕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和对方叙起旧来。
“那你羡慕吗?”
祁贝贝听宋祺说道。
她有点愣神,回头看了他一眼。
宋祺还坐在那张桌子后面,眼睛盯着屏幕,正在做些什么别的事,刚才那句似乎不过是漫不经心的敷衍。
放在几年前自己肯定得暴跳如雷,祁贝贝兴致缺缺得想着。
越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越要求诸如尊重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自己兴之所至的疯言疯语也要求别人侧耳聆听,一时兴起的出格举动一定要陪着一起,还大言不惭的要求自尊平等。
现如今早就学乖了。
——她不会再因为别人没有认真听她说话愤愤不平,只会因为切身利益疾言厉色。
既然对方问的无心,她也就自觉不必回答,于是轻飘飘得说了一句。
“日子过得可真够快的。”
祁贝贝把烟屁股掐在烟灰缸里,对方刷着光面漆的桃木桌上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干练,冷淡,妆容精致,一丝不苟。
一张与少女时完全不同的脸。
她话锋一转。
“年底灿星的那个综艺我要为我的艺人去谈,你欠我一回自然要还我一回,他档期也留好了,林一风那里你说一声,不过我估计他也没时间上了。”
祁贝贝像是又回到了现实里,她那样多变,仿佛与刚才全然不是同一个人。
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有异议吗?”
宋祺低着头,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他今天话很少——他也有话少的时候,有时是不愿意多说,有时是不必多说,唯独没有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
他永远都知道该说什么,什么是合适的,精准到每一个吐字的发音。
他沉默良久,才说出一个好字。
祁贝贝想,他大概本来是想把那个综艺给他带的新人,冒然要过来,大概真的让对方觉得艰难。
可这不是她关心的事情,若要让对方难做,她就算并不会觉得多高兴,却也绝无歉疚可言。
本来林一风定的戏,就基本上板上钉钉了抢不走,何必再在一件事上白费口舌,一部戏还一个卫视综艺常驻,不算赚也绝说不上亏。
她已经算达成目的,理应心满意足,于是她准备起身离开。
回到现实世界,她依旧不愿意看到宋祺,多一分一秒都似乎难以忍受。
祁贝贝转身走向门边,她已经想着陆衍那边该如何安抚,这一段空档又应该怎么安排,工作与世俗蜂拥而至,着急忙慌得占据了她的脑海。
直到感觉手肘被人拽住——
这感觉古怪而荒诞,祁贝贝想,就像你以为你已经回到现实,却不想跌入了另一层幻梦。
对方手长得好看,看起来是握笔的手,却像是在握刀。
——他一贯文质彬彬,工作时带着金丝细边的眼镜,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些天真浪漫的文人。
如今他拽着她的手肘——那一块瘦到几近薄薄的皮肤下就是骨血的地方,不太美,肤色有些暗沉,五指收得死紧,拇指与食指的指节硌着她的骨头,磨得几乎要令人听到牙酸的声响。
真疼啊,祁贝贝想。
“你……”
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