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重的灵堂前,时疾时缓的锣声渐起,一只白底黑纹的狮子黑眼半垂,眼角含泪。在额头的正中央有一个幽蓝色的‘奠’字。不等到灵堂的门槛处,白狮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在急促的锣声中,扮演狮头的何采青实行三跪九叩之礼,狮嘴颤动。在跪地前行时,双手高举狮头,白眉白须的狮头形象憔悴。在狮头前行的过程中,扮演狮尾的季兴才随之跟上,配合密切,跪拜间,一举一动皆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之情。
白狮好不容易叩拜至灵堂前,狮嘴颤动地越发厉害。前行五步,在师父的灵位前,白狮大幅度晃动脑袋,作出仰天长啸的悲伤动作。它猛地跪下,一步一叩地到灵位前。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它摆动尾巴,绕棺而行。在经过棺身时,白狮啜泣不已,时不时舔舐和亲吻棺材,表达出对师父的不舍。
在灵堂的正中央,白狮仍旧在绕棺送别醒狮大师——郑麟霆。
“哎呀,这孝狮可是百闻难得一见阿。”前来参加丧礼的客人看着悲痛欲绝的白狮,不由叹出一口长气,“不知道郑麟霆的郑家班子会传给谁。他无儿无女,可不就是绝了后。”
“你说说,为了这假狮子,倾家荡产的,图啥?”同一桌吃丧宴的客人搭上话茬。
郑麟霆的丧礼办了三天,丧狮也整整跪拜了三天,即便膝盖早已跪的青肿,何采青依旧舞动丧狮直到载着师父灵棺的丧车驶离灵堂。
她要让师父风风光光地出殡!
“师父已经送走,我们收拾收拾,进行最后一步。”在丧车驶离后,大师兄马承平放下铜锣,他敲了这三天的铜锣,虎口镇得生疼。
跪坐在地上的白狮狮头动了一动,何采青拍了拍季兴才的大腿,季兴才缓缓从狮尾处脱身,他一出来,王华辉和沈和光先后放下手里的鼓和钹,帮着一同抬起沉重的狮子头。
不用时刻高举狮子头的何采青在狮子头的力量被两人分散去后,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她的眼眶通红,一头乌黑的秀发因长时间在闷热的狮子头里变得杂乱不堪。
“采青,我扶你起来。”季兴才知道舞狮子头不容易,他心疼地搀扶起小师妹。
“好了,我们去师父的墓前。”在王华辉和沈和光把舞孝狮用的乐器以及白狮放在租来的面包车后,马承平招呼师兄妹几人上车。他看了眼眼眶通红的何采青,嘴巴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在郑麟霆的墓前跪拜过后,郑麟霆一生当中收的统共五个弟子在他的墓前焚烧了连同乐器在内的孝狮。
孝狮之所以珍贵而难见,一是因为非德高望重者不可舞孝狮,二是因为孝狮只可用一次。葬礼过后,需得连同乐器以及身上白衣白裤在内一起焚烧。
何采青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心中茫然一片。
大师兄马承平望了望这些年陆续被师父收入门下的师弟们和唯一的小师妹。“葬礼办也办了。我们接下来回郑家班,讨论一下散伙的事情。”师父已经走了,现在,他们需要面对的是郑家班倒闭的残酷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