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能这么的快反应过来,虞平丘淡淡一笑,从后面的书架上拿出了自己的私印,再申霜晚刚练的那张字上盖了一个章。
“一张破字你也盖章?”申霜晚本想笑他小题大做,却没想到虞平丘面不改色的说道:“帝姬殿下所提的字那可不是任谁都能得到的,臣当然要盖上一个章证明它已有主。”
虞平丘所说这话时面容极其认真,原本就勾人的桃花眼看上去更是含情脉脉,竟引得申霜晚心下不由自主的停跳了一拍,她有些别扭的躲过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故作不屑的道“你要是想要大可直说,本帝姬随随便便挥毫泼墨一番就是一副大作。”
虞平丘没再言语,反倒惹的申霜晚有些十分不自在。不过好在很快便有人过来缓解了尴尬。
文嘉懿双手捧着一个红木质盒子,面上含笑的走了进来“殿下,春猎的人选名单已经下来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要,放到桌子上来吧。”
文嘉懿听从吩咐,乖巧地将红木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拿出里面的锦帛,但举起来时又一时不知该交给谁。
众所周知大梁的宁德帝姬识字不多。
看到她的为难,虞平丘善解人意的伸出手对着文嘉懿莞尔一笑“给我吧。”
就这一笑虞平丘温润的气质一览无余。文嘉懿心里忍不住赞叹,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可不就是虞平丘这般的人。
申霜晚不着声色的瞪了虞平丘一眼,对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的行为感到不满。
“文嘉懿是我的贴身侍女,你可别给我随便撩拨,到时候要是撩拨没了,我拿你是问。”
好大一股酸味啊,文嘉懿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
“殿下这是说什么,难道是不喜臣替您读锦帛?”虞平丘哭笑不得,怎么自己越来越摸不清楚这个小帝姬的脾气了。
“我让你读了吗?你这莫不是在嘲笑本帝姬不识字?拿来,我要自己看。”说着便一把夺过虞平丘手中的锦帛,又坐回了美人榻上埋头看了起来。
文嘉懿服侍申霜晚这么多年对她的每一个举动所表达的心思都了如指掌,而她这样的情绪,文嘉懿也是第一次见。
就像是个孩子为了博得关注任性的耍着些小脾气。
“实在抱歉,方才我与殿下闹了些矛盾,这些行为并非是对你不满,还希望文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不做事的,殿下这个样子我也是第一次见,感觉好像......”文嘉懿思索一番才又道“感觉好像自从先生来了以后,殿下的情绪越来越丰富了,从前的她心地不坏却总是有些蛮横无理,而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文嘉懿这一番话无疑像是在虞平丘的心上轻轻捶了一下。就连看向申霜晚时的眼睛里也溢满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原来从前的她与现在并不一样,而她的改变关键居然是自己。这样想来,虞平丘心里居然还有一些喜悦。
他送走了文嘉懿又在门口与她交谈了一番,这才回到书房。而申霜晚早已在美人榻上昏昏睡了过去。虞平丘大步走到她的身边,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锦帛,而就在虞平丘弯腰低头的一瞬间锦帛上敬王府申恒书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虞平丘俊秀的眉头微微一皱,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再看向申霜晚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五日后,大梁春猎会在一片锣鼓笙箫中渐渐拉开帷幕,随着大梁皇帝一声令下,所有世家弟子们纷纷上马冲进山林,往林中深处奔去。申霜晚穿着一身银色莲花绣短打,看上去精巧干练英气十足。她并未着急上马,而是先打量了面前的几条路,最终她跨上马往最少人选择的一条小路慢悠悠“踢踢踏踏”的走了过去。
文嘉懿和小路子大步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不被突然蹦出来的猎物所伤。
走了一会,小路子忽然问道“虞先生怎么没有跟过来,他不是也来到春猎围场了吗?”
文嘉懿回应“先生本来是跟殿下一起来的,可是就在刚刚到达围场的时候他却突然跟殿下说有事便先行离开了,至于现在在哪里我想殿下也不清楚。”
小路子点头,他虽然与虞平丘接触不多,但从长乐宫的诸位口中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虞平丘的事情,对这位敢于申霜晚针锋相对的教习先生心感钦佩。
“帝姬殿下!”没走几步,一个爽朗的男声便从他们身后跟来。
申霜晚回头看去,是一位身穿玄色锦袍的公子。这位公子长相清秀,高束的发冠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精神。
“帝姬殿下,臣长怀杨氏杨必安给殿下请安。”
“免礼”申霜晚一边回应着,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长怀杨氏。
“没想到帝姬殿下也会选择这样一条小路,莫不是也认为人迹罕至之地更容易捕到猎物?”杨必安爽朗笑道。
申霜晚摇头“不是,本帝姬只是不喜人多罢了,但是没想到还是有人走了这条路。若是杨公子想要过去本帝姬这就给你让道,另择他路。”这话说的,干净决绝,不给杨必安留下一丝同行的余地。
但杨必安似乎并没有听出申霜晚的话外之音,依然一脸笑意的想要邀请申霜晚。
“臣也不喜欢人多,不然也不会在这条小路上遇到殿下。不知臣有没有这个荣幸与殿下同行,也好保护殿下一二。”
“这就不必了,本帝姬的教习先生就在前方候着,而且小路子虽然是个太监,可论起功夫来他也是个行家,有这几个人护着本帝姬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就不劳杨公子费心了。”申霜晚依旧保持着疏远的态度,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人。
而这杨必安好似天生听不懂人说话一般依旧毫无顾忌的想要与申霜晚同行,若是申霜晚不同意,那便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深霜晚无可奈何,只好与他双马同道。
两个人在小路上一同驾马前行,申霜晚从始至终都非常安静,倒是这个杨必安像是泄了阀的洪水滔滔不绝,听的申霜晚心里好不烦躁。
这时身边的草丛响起了一阵悉索之声,杨必安警觉,弯弓搭箭便向着草丛中射去。跟随的仆人们前去查看,果不其然射中了一只野兔。
“跟着帝姬殿下果然好运气,这才开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臣就已经有猎物到手了。”杨必安高兴的举起被猎中的野兔,笑得好不得意。
申霜晚兴致斐然,丝毫不想继续与他同行。
“我想杨公子必然是一个好运气的人,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的,不如我们就此别过,本帝姬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殿下别走啊,臣看前面那位有几分眼熟,好像是殿下的教习先生。”杨必安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而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此刻也带着一些阴冷。
申霜晚并未注意他笑容上的变化,因为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不远处的虞平丘身上。虞平丘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在他的对面还有一个人,那人申霜晚并非不认识,他长相肆意狂傲身霜晚见一面便忘不了。
他是敬王府的的世子申书恒,是与自己留着同一血脉的申家子孙。
可是就是这个申家子孙现在正与她的教习先生面对面攀谈,向来待人彬彬有礼的虞平丘此刻看上去也与平时不同,两人一看便是相识已久。
“臣听说这位教习先生一直云游四方,这是第一次来洛阳,看来所言不实啊。臣就觉得他与申世子就挺熟悉的呀!”杨必安唯恐天下不乱,继续在申霜晚已经熊熊燃起的烈火上添了一把柴。
申霜晚并未回应,眼睛里的充满了恨意。这一世,她最恨的就是背叛。
文嘉懿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的二人,但还是宽慰道:“可能只是碰巧遇到的吧,虞先生对人向来彬彬有礼,遇到了难免会攀谈几句。”
可这句话刚落下,便见虞平丘伸手就是一拳,实落落的打在了申书恒的脸上。
“这......”文嘉懿无法为虞平丘辩解了。
杨必安“啧啧”摇头
“若真是偶然遇见,那这位虞先生还真是个暴脾气啊!殿下还是......”
“他与谁认识与你有何关系?他脾气怎样又与你有何关系。杨公子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心思多放在猎物上可别让这条路上的猎物都跑了。”说完,申霜晚将眼神从虞平丘的身上抽了回来,狠狠的瞪了杨必安一眼,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杨必安看着她离开,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这怨不得申霜晚会生气,虞平丘作为长乐宫的人却与敬王府的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在主人看来与背叛无异。